風驟起,吹落一樹晚櫻,連空氣都漾出了漣漪,而那些人的臉,直到如今,還在她眼前,清晰如昨。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聽說西邊的這個小山村裡有一對老夫妻做的抹茶格外不錯,就磨著宿儺大人來看看。
在入村的時候,于山邊看見了一位抱著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婦人,那孩童右手臂幾乎齊根而斷,黏連著少許皮肉掛在身上,要掉不掉的,微風拂過,手臂晃動,對他來講都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幸而,那孩子已經因為疼痛而暈厥了。
那婦人哭得實在令人心酸,櫻求了大人,宿儺大人雖懶得管,卻也不會在這種抬手即可的小事上逆了她的想法。
“長成那個樣子,誰知道他是不是妖怪?”
婦人抱著孩子,瑟縮在咒術師們的後頭,嘀嘀咕咕的,滿臉都是嫌惡和排斥。
為什麼?
他不是救了你的孩子嗎?
櫻困惑的回頭看向兩面宿儺,而他只是抱著手臂立在那裡,無悲無喜,沒有憤怒,似乎是早有預料,又似乎是習以為常。
怎麼會這樣?
那婦人還在絮絮叨叨著一定是幾人的到來給村子帶來了厄運,眼看就是春種的日子了,卻見天兒的不下雨。
不該這樣的。
幾個咒術師面帶恐懼和厭惡,“兩面宿儺,沒想到你如今連普通人的天時也不放過,我等一定要替天行道!”
如果,沒有多嘴想幫忙就好了。
如果,當初沒有救她的孩子……就好了。
如果,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變成了缺手斷腳的怪物,她還會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嗎?
櫻知道,宿儺大人不會在意這些,然而她卻無法控制住自己。
憤怒,怨恨,後悔……
無盡的情緒上湧,長發無風自動,她身上的咒力幾乎具現化出來。
不僅咒術師們面露警惕,就連兩面宿儺都訝異的看了過來。
“啊!!!!”
一聲稚嫩的慘叫傳出,伴著婦人驚慌的求助聲。
那孩子手臂上的傷口,跟他前幾日治癒的,一模一樣。
兩面宿儺眯了眯眼睛,突然大笑起來,“原來,是這樣啊,真是相當令人愉悅的術式。”
婦人已經顧不得妖怪不妖怪,她求助性的拉住了自己視為天神的,咒術師們的衣服下擺,“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被拉的中年咒術師皺眉扯出了自己的下擺,不予理會,全神貫注的盯著笑的張狂肆意的兩面宿儺。
婦人挨個求助,卻無人理會,只有一個年輕人,有些不忍的輕聲說道:“別求了,夫人,我們不會反轉術式,沒辦法救你的孩子,你帶他去看看大夫吧。”
怎麼會……
婦人茫然抬頭,神情幾乎與方才的櫻一樣。
與此同時,後者冷酷地凝視著面前的幾人,內心既無波動,也無絲毫憐憫之情。
這婦人為他們這些所謂的咒術師帶了路,換來了這樣的下場,卻得不到他們一個眼神。
兩面宿儺救了那婦人的孩子,卻落得被出賣,被嫌惡的下場。
以怨報德。
他們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