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秩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該答應她的。
但他沒辦法不答應,他畫了那麼多年油畫,找不到一種比她的眼睛更好看的顏色。
“第一次去盧浮宮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為獨屬於我的蒙娜麗莎,我早已遇見。”
如果說,他的前半生枯燥乏味,宛如既定的程式,那麼魏萱就是那個讓他命運發生改變的轉折點。
兩人成為了大學校園裡的一對眷侶,旁人對他豔羨不已。
真正在一起後,發生爭執的次數卻更多了。
冉秩有些自卑,又患得患失,他總覺得自己家境不好,性格不討喜,配不上落落大方,出身名門的魏萱。
她真的有那麼愛我嗎?
明明她值得比自己更好的人。
魏萱察覺到了他的心思,總是讓他不要妄自菲薄,他卻低頭,說你不會懂。
你家裡人肯定不會支援我們的。
你管別人怎麼想幹什麼?你跟我談戀愛,又不是跟他們談。
兩人就這樣吵架,和好,又吵架,沒完沒了。
魏萱有個舍友是藏族人,那時候交通不便,她平時很難回一次家,在習俗不同的地方生活得不太習慣,所以魏萱平時格外照顧她。
有次吵完架,魏萱忽然道:“卓瑪暑假要回一趟家,問我去不去西藏玩,我說能帶上冉秩嗎,她答應了。”
“之前看地理雜志,你不是覺得岡仁波齊的日照金山很美嗎?現在機會來了哦。”她用哄他的語氣道。
三人坐上了開往青藏高原的火車。
魏萱去洗手間的時候,明碼卓瑪看向窗外,你總是跟阿萱吵架,我本來不想讓你來的,但你在的話她會更開心。
冉秩坐在對面床鋪,低頭道,你覺得她跟我在一起真的合適嗎,我們會有未來嗎。
明碼卓瑪冷哼一聲,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她能幸福。
在止熱寺留宿的那晚,冉秩怎麼也睡不著,只好來到寺外枯坐,看著眼前的神山陷入沉思。
他知道自己很愛魏萱,但愛著她的同時,又有一股力量把他往下拉,如同長滿荊棘的藤蔓,將他拖入暗無天日的沼澤。
冉秩希望,終有一日,自己能擺脫性格、家庭的束縛,實現自己的目標,像魏萱欣賞他那樣被世人賞識。但他同時又覺得希望太渺茫了,自己的人生早就已經被規劃好,不屬於自己的終究會失去。
身後傳來響動,有一個人輕輕坐在他旁邊的臺階上。
睡不著嗎?
……嗯。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努力不去想,可它們總是從我腦海裡冒出來。
魏萱嘆了口氣,好吧,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在想什麼?
冉秩緩緩道,我在想,如果我們以後被迫分開了,該怎麼辦。
賀嘉樹停頓片刻,道:“其實我做過類似的夢。”
冉離憂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當時也是坐在離岡仁波齊很近的地方,我看見我自己坐在旁邊,但那個人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