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嘉樹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自己,準確來說,是“冉嘉樹”。
他抽了張紙擦嘴,若無其事道:“不知道,已經很久不聯絡了。”
之前在白卉面前鬧成那樣,說不聯系是最保險的。
白卉邊夾菜邊淡淡地道:“少來往是對的,那孩子雖然長得好,家世也不錯,但那種背景,和你不可能長久……撇開別的不談,他性格也不行,太悶了,畏畏縮縮的,不怎麼可靠。”
賀嘉樹沉默了幾秒,才輕聲附和:“您說的對。”
演繹法則其二,全部肯定。
“而且……雖然只見過幾面,他給我的感覺卻不太好,有點像一個人。”
餐桌上的談話安靜了一會兒。
“……算了,還是不要提他了,”坐在餐桌對面的白卉刻意微笑道,“你的人生只要有媽媽就夠了,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你看,我們現在過得多好。”
她在說誰,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一個不存在、但本應該也在這裡的人,一個在冉離憂截至目前的人生中缺席了的人。
他不清楚白卉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不過大致能從家裡每個月的開支以及消費水平推算出收入範圍,如她所說,夠得上兩人在一線城市生活的開銷,但也僅僅只是剛到及格線而已。
而且,他不確定白卉有沒有買理財産品,比如保險或者借貸。
這就意味著,如果沒有存款,家裡沒有多餘的資金給冉離憂報補習班或者興趣班,也很少有旅遊和買奢侈品的機會。對一位單親母親而言,光是獨自把孩子撫養長大,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財力和精力。
因此,長久以來,白卉對冉離憂維持著很高的要求,對她成長的每個細節都有規定,彷彿精心規劃一項實驗,冉離憂也努力回應著這份期待,對她所說的一切都默默接受。目前這個相對穩定的情況,是一方主導、長期高壓帶來的結果。
只是,她內心真的順從這一切嗎?
……
如果你生活的地方不停地下雨、下雨、一直下雨,而此時碰巧又是春天。
那麼,雨停後,去種滿櫻花樹的街道走一走,你會看到一地厚厚的花毯,起風時,樹上以及地上的花瓣又會化作漫天花雨,宛如片片粉色的飛雪,席捲整座城市。
傳聞只要在這樣的櫻花雨下告白,成功率高達九成以上,所以最近很多人紮堆告白。
這對冉離憂來說是件好事,只要大家都忙著談戀愛,她就可以趁機卷學習了。
令人遺憾的是,今年她得以賀嘉樹的身份面對這場盛大的花雨,而她像一個格格不入的花粉症患者,被一沓又一沓的情書打了個措手不及。
“……”教室後排的儲物櫃快塞不下了。
賀嘉樹好像還在生氣,不好意思去問他該怎麼辦,冉離憂只好找了一個熟悉他的人。
“去年?你不是全撕碎扔垃圾桶了嗎,還放話誰再給你塞小紙片就揍誰。”尚冰彥道。
冉離憂:“……”的確像是賀嘉樹會幹出來的事。
“有沒有更文雅一點的做法?”
尚冰彥想了想,“有。”
“什麼?”
“用碎紙機碎,然後發一條嚴正宣告,本人不接受任何書面形式告白,再問發律師函。”
冉離憂:“……”
尚冰彥能跟賀嘉樹玩到一塊,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