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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春日雷雨陣陣,天氣陰沉。
靴子踩在石路上,速度一快便帶起水花,到了遊廊,楚心悅脫下蓑衣,隨手遞給僕人,攏了攏額前微濕的發絲,快步走進堂屋。
陸老三等人起身。
楚心悅徑直走到主位,“大家都快坐下,不必多禮。”
看了眼陸老三,見他裹著披風,臉色無恙,“三叔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周大夫怎麼說?”
陸老三這些日子舊疾複發,甚至有加重趨勢,楚心悅很是擔憂,為他請了青雲縣最好的大夫,並重金請大夫住在鏢局,好日夜照看陸老三,而她自己每日去陸老三院子裡看望一次。今日準備去陸老三院子時,春燕告訴她陸老三來了前院,楚心悅連忙跟過來了。
“我沒事。”陸老三微微一笑,對楚心悅的關心很是受用,“總躺著骨頭都軟了,周大夫說可以出來走走。我想著快半個月沒來前院了,過來看看。”
“那就好。”楚心悅說,“我特意交代他們這些時日不要打擾您養病,有事找六叔和七叔,讓六叔和七叔看著處理。”
“有他們看著,我放心。”
高老六苦笑:“往日不知三哥辛苦,這半個月我頭發都快掉光了。”
楚心悅深有體會,這半個月她也沒閑著,跟著高老六和謝老七一起負責陸老三做的事情。陸老三主要統籌鏢局運作,鏢師配置,路線規劃,任務安排……每一項都需殫盡竭慮。
陸老三輕笑:“剛上手都這樣,慢慢就好了。”
謝老七一直都是陸老三的幫手,所以適應得更快,他平日沉默寡言,卻心思細膩,處處周到,讓一直有些不服氣被壓一頭的高老六都不得不佩服。
今日他一如既往,靜靜坐在一邊聽大家講話,等大家說得差不多才開口:“最近半個月,龍飛鏢局搶了我們不少生意。”
楚心悅剛剛舒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自她拒絕了康王府親事,康王府一直閉門謝客,於是便傳出康王丟了面子不願見人,振威鏢局惹怒康王府的傳聞。
隨著傳聞越演越烈,康王府也並沒出面解釋的打算,龍飛鏢局越來越囂張。搶振威鏢局的人就算了,現在公然搶振威鏢局的鏢單。
還嘲諷振威鏢局黃毛丫頭當家遲早要完蛋,嘲諷楚心悅既不可靠又不可信,還自命不凡自視甚高。
“做生意講究你情我願,再如何抱怨也沒用,不如想想我們哪裡可以做得更好,讓僱主更信賴我們。”自從知道鄭勝可能與康王府有聯系,一股陰霾便在陸老三頭頂揮之不去。
趙老四心思淺,一臉得意,笑呵呵:“正是如此!再怎麼說我們還有秘密武器呢。而且,大小姐改造之後更厲害了。”
楚心悅知道他指的是天工鳶。天工鳶像巨大的風箏,搭載著人,靠內力維持,可在空中飛翔,且非得越高越不引人注意。
她從小就喜歡研究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別人看來都是雕蟲小技,可爹爹和娘親從來都不曾阻止她,還告訴她不要小看任何東西。
鏢局的天工鳶一般用來傳遞資訊,或者載人一日千裡——當然需要本來就會輕功的人,速度之快,令人驚嘆不已。
因此,如果有僱主要求緊急,便可以加錢透過天工鳶運鏢。
這些時日,她心情煩躁時便一頭鑽進工坊中,一心研究,竟真有了些成果,將東西展示給陸老三等人後,陸老三肅然警告,絕對不可輕易讓別人知曉此事,這會是鏢局一張保命符。
楚心悅懵懵懂懂點頭。
看出她不明白,陸老三示意謝老七解釋。
陸老三和謝老七都是暗器高手,三下兩下便將裡面的門道講得清清楚楚。
楚心悅既高興又有些難受,若她早一點改造天工鳶,爹爹孃親二叔會不會保住命呢。
“還沒鄭勝的訊息嗎?”回過神,她問負責調查的謝老七。
“我們的人一直盯著吉祥街,只要他一出現,一定能抓住他。”謝老七坐在陰影中,只能隱隱看到他垂落的頭發遮住臉上可怖的傷疤,可聲音鎮定又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