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黑貓小跑幾步,就消失在了重重疊疊的樹影之中。水面早已恢複了寧靜,安靜了許久的鳥兒又開始鳴唱,咳著的菜頭也支著身子舔毛,彷彿這裡還是那個安寧的夏日,沒有驚心動魄,也沒有命懸一線。
只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證明黑貓來過,可是連這腳印,也在陽光下緩慢又堅決地消失著。
曼巴湊上去聞了聞腳印,如果不是似有若無的血腥氣,幾乎要以為這裡並沒有貓走過。
沒有蹤跡,沒有氣息——一如排水槽處的斑鳩被帶走的現場。
曼巴有些後悔沒有被黑貓聞一聞——這樣,她也可以透過層層濕水的毛發,借機聞到黑貓隱藏的氣息。
“大俠,剛剛說......”劍仔嘴巴微張,悄悄扯了扯曼巴:“我大概是聽錯了?”
“你見過她,在哪裡,什麼時候?”
曼巴直勾勾地盯著劍仔,眼神裡露出一些寒意:“還有誰知道?或者說,除了我,還有貓不知道嗎?”
黑貓已經現身,劍仔也沒有了隱瞞的道理:“之前菜頭和我被狗群圍住了,就是大俠來把狗打跑了。”
“狗群?”劍仔的回答讓曼巴有些意外——她原以為,劍仔只是目擊到黑貓帶走了斑鳩,告訴了喪彪。沒想到,劍仔竟然還與黑貓有這樣的交集。
“你都跟她說了什麼?”
劍仔看著咄咄逼人的曼巴,耳朵不滿地背了起來。念及曼巴剛剛救了他的情分,他只是“哼”了一下,便走向菜頭了。
“你跟她講彪哥了,還有我,是不是!”
曼巴見劍仔又打算裝聾,直接質問道。
“我沒講!”劍仔氣鼓鼓地回頭:“我什麼都沒來得及講,她就走了!今天也是!”
“那她怎麼知道彪哥和我的名字的!”曼巴脫口而出!
“我就是沒說!這件事我也誰都沒講”劍仔恨不得在腦門上刻上去“我、沒、有”幾個大字。
“你們在說什麼?”菜頭舔毛舔得暈頭轉向:“還有,劍仔,剛剛是你救了我嗎?”
曼巴幾乎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就猛然清醒——自己的名字,可以透過監聽獲得,但是,喪彪的名字呢?藍波和劍仔他們叫喪彪為彪哥,自己一向叫彪老師,沒有貓會直呼喪彪的大名,除非——
黑貓原本就知道喪彪。
那麼,喪彪呢,他認識黑貓嗎?
幾乎不需要猶豫,之前的種種畫面就電光石火般串在了一起——排水管敲響的暗語,空空的現場,喪彪莫名其妙的巡視,外出,鋒利的審視,以及黑貓的顫抖的語氣。
極致的信任和親密,才能催生出極致的敵意,甚至仇恨。曼巴還不懂得這個道理,只是本能地覺得,喪彪和黑貓,遠不止認識。
一股霸道的冷意沿著曼巴脊椎遍佈全身——黑貓盯著他們,早在曼巴還懵然不知的日子裡,便已經開始盯著她,甚至救了她。
親切,而又危險。曼巴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種感覺,只是止不住地想到那天,喪彪那雙冷幽幽的綠眸。
“真的是大俠救了我?!”菜頭又驚又喜:“好可惜,我沒有看到。”
“黑貓的事情,接著保密。”曼巴看向倍顯潦草的劍仔和菜頭,心裡突然泛上一股無力:“至少,要對彪老師保密。”
藍波盯著已經被太陽曬成幹的小魚,剛聞了兩下,一股酸水便直直往喉嚨裡面湧去。
“噦——”藍波抽動著肚子吐出一灘白沫沫。
“至於嗎?”喪彪湊過來聞了聞:“都什麼時間了,還在吐毛?”
藍波剛吐完,倚著樹喘氣,不去搭理喪彪。
小餅幹斷貨後,藍波是受影響最大的一個。原本圓滾滾的肚子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隱隱可以看到失蹤已久的腰線。
曼巴把整棟樓掃蕩了一遍,也只堪堪維持了幾天。從上週起,藍波便只靠著小魚充饑了。
“得,鼠條也不吃,斑鳩也不吃,你不餓誰餓。”
喪彪不止一次試探過藍波,藍波餓急時也曾試著聞了聞鼠條,終究還是瞥瞥嘴,叼起除了骨頭就是鱗的小魚。
“小魚也吃不下了。”藍波撥拉著小魚幹,抑制著一陣陣的反酸:“我現在一聞見這味道,就直接飽了。”
“彪哥,我們去那邊打點吃的吧。”
藍波說的那邊,就是狗佔領的研究生食堂部分。如果時間回到半年之前,不用藍波提議,喪彪早就去了——上一個冬天,那裡還只有一條狗,貓狗相安無事,喪彪撿回來的肉可以輕而易舉地養活藍波和四個嗷嗷待哺的貓崽。
如今,那裡的狗儼然已經成群,即使是狗群裡最瘦小的狗,骨頭架子也比喪彪大了整整一圈。狗群對食堂附近的戒備尤其嚴密——之前雪糕過去偷吃,剛一出草坪就被擠到樹上,喪彪也是親眼見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