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其意,幹睜著一雙眼睛。
“把它們扔進去。”他重複道,眼神示意那堆藥片。
火焰的原料是細木柴和幹草,夠燒,怎麼也輪不到塑膠片和化學成分濃縮物。躊躇的後果是遭受更淩厲的視線,我不如識時務為俊傑。
我一盒一盒地往裡丟,宛若清明節燒紙,鼻尖和背脊已經雨紛紛。
伊實開了酒,仰頭飲一口,低吐一聲朦朧的告別,隨後連瓶帶酒拋進火堆裡。
火舌捲起三尺高,印出伊實晦澀濕潤的眼眸,碎玻璃在哭泣,叮叮當當餘音繞梁,撕開渾厚的黑夜扮藍色的鬼臉。
“你的表情在問我幹嘛要這麼做。”伊實又開了一瓶酒,喝一口,丟進去,“很明顯,我在解決後患。”
氣焰迸得更旺,饕餮巨獸般吞佔這片雪地,和冰冷的緯度對抗。我說不出話來,嗓子烤得幹啞,目光無法從他暖色的臉上移開,瞳孔瑟瑟發抖,但這並不是害怕,也不是寒冷,是隱隱作痛下的試圖去理解。大腦和心髒有一個正遭遇蒙騙,永遠無法達到完美的貼合。
“這算小題大做嗎?我不覺得。”伊實垂眸望著那堆焚燒的嗜好,“有人他媽的從來不聽進我的話,我還一直敲門簡直是蠢事一樁。”
說的是我吧。失去了信任的能力,精神殘疾,要他一次次賣身挽救。
“既然你介意那個女人的事情,我就一次性和你說開好了。手別停,殺人犯銷毀作案工具是基本素養。”伊實不給予我片刻滯愣的機會。
“那個女人,對,也就是我的母親,五年前在一個潮濕的街道開槍自殺,沒有任何可靠的起因,就那樣迅速地引來了警察。他殺案件的兇手可以是一個,但自殺案件的兇手絕對是一群。我說的沒錯吧,你恨透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她死過不止這一回,前十四次我都救回來了。我像一隻落水的狗一樣趴在她的腿邊,求她別再犯傻,她也答應我做個好母親,但只要那個男人脫下褲子她立馬就會發瘋。
“arson bron不繼續當歌劇演員真是可惜了,只要他想,一千個觀眾能同時掉進陷阱裡。從何跟你講起呢,對了,就從他慫恿我的母親和他離婚,嫁給另一個年邁已高半截入土的政客講起吧……”
“她巴巴地上前給他的邪惡版圖做棋子,聽不懂人話,說這是愛,狗屁,她難道不清楚愛不是厭倦和精神控制?她拿過宗教和哲學的雙學位,她清楚得再清楚不過了,所以瘋得徹底。
“在她第十次自殺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會死,她從三樓一躍而下,她對高度沒有判斷,但對死亡有定數,她不想活的決心無視了所有人而一意孤行。
“我,作為她唯一的子嗣,接受她的教育,傳承她的批判,我的睡前故事是她的懺悔和自省,最後親眼看見她的屍骨被槍管燙出一個血窟窿,那是她給我講的最終章。
“所以,你以為我還想和bipoar再續前緣?憐憫?懷念?或者,不甘心?fuck off!”
<101nove.k off.”
“從海裡把你撈上來之後我懶得管你,尤其你還報了個老熟人的名字,我想過不抓緊給你送進警察局的話就完了,那鬼東西謝幕後又返場了。但我他媽的沒有,我他媽的扯淡,想給你找個游泳館讓你學會呼吸,睜開眼睛看看自己幹的蠢事。
“我沒什麼自制力,你一有回應我就認命了。這是我的課題,不是你的,我被你吸引,然後和那鬼東西搶人,這是我的課題。現在也是一樣,如果你還質疑我的初衷,對我有所鄙夷的話,滅了這團火之後,我會把你綁在床上,走些歪門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