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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四月,某天放學出來時,發現學校門口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大群人,堵得水洩不通。門衛室的保安大叔擺出一張臭臉,手拿執法棍揮動著在趕人:
“走走走,快走!這是孩子們學習的地方,不是外人可以隨意進入的,你們這麼多人堵在這裡,他們怎麼回家?趕緊走吧!”
隔天才從溫渺渺口中得知,這些人都是沖著李縱來的——
“不知道是誰閑得沒事把之前李縱在奶茶店被拍的那張照片私信給了一個博主,那個博主又把照片發了出來,結果這條微博被轉了十幾萬次,現在李縱在網上可火了。”
本以為網路上圍繞著李縱的那些討論隨著時間過去,很快就會失去熱度,被大家忘記。
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她的預料。
這天溫渺渺請假沒來,孟尋第一次和分到新班後的同桌隋遇,一個留著及腰長發、氣質清冷安靜的女生,一起來了女廁。
兩人剛一進來,就看見洗手臺那裡圍了幾個女生正在說話——
“你們昨晚都看微博了嗎?”
“看了看了,超勁爆的!沒想到李縱竟然是單親家庭。”
“真的假的?”
“真的!網上有個人是他初中同學,還是他媽媽曾經教過的學生,說他爸媽早在他上初三那年就離婚了,對了,那個人還說李縱有過一個弟弟,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也看到了,評論裡有個回複說他弟弟已經沒了,那意思就是死了吧。”
孟尋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來的勇氣,想也沒想就沖了上去,打斷那幾個女生的談話:“別人家的事情,你們能不能不要再討論了!”
她們愣了一下,隨即有個女生嗆了回來:“關你什麼事啊?神經病!”
孟尋還沒來得及反擊,下一秒就聽見身旁隋遇不緊不慢開口:“這位同學,我建議你還是回去先把你的普通話好好練一練,不要“z”、“zh”不分,再來當八婆比較好。”
說完沒看對方反應,隋遇又用一種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那樣毫無起伏的語氣,對著孟尋吐槽:“她一直在那李重李重的,口音聽得我難受死了。”
那個女生一下漲紅了臉,眼圈也紅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兩秒之後,她的同伴們反應過來,小聲說著“算了算了,我們走吧”強行將她拉了出去。
孟尋回過神來,感激地看向隋遇:“謝謝。”
“我可不是在幫你,別自作多情了。”隋遇語氣淡淡:“只是單純覺得,這種喜歡議論別人是不是單親家庭的人,都挺賤的。”
晚上溫渺渺打來電話:“李縱學長各種資訊都被扒了,那群人也太極端了吧,好像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一樣,唉,好擔心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受到影響啊。”
這一刻,孟尋突然不想繼續隱藏自己的秘密了:“我也是。”
她一邊關注著微博上對李縱愈演愈烈的各種深扒隱私,心急如焚,一邊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夠為他做些什麼。
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
某節數學課上,不知第幾次望著窗外走神時,孟尋突然瞥見對面教學樓天臺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明隔得那麼遠,根本看不清李縱臉上表情,卻還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很差很差。
這是孟尋人生中第一次對老師撒謊,她說肚子疼,想去一趟醫務室,老師沒有絲毫的懷疑,大手一揮讓她走了。
孟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了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天橋。
距離那扇門只剩最後一級臺階時,她猛地剎車,捂著胸脯大口大口呼吸著,待平複下來,又一點一點仔細撫平裙擺,這才走上前去,輕輕拉開眼前的門。
日光在門下旋出一個不斷擴大的扇形,直到完全吞噬掉她腳下陰影。
視線正中,男生雙手扶在欄杆上背對著她,身高腿長,光是一個背影就叫人心動不已。
聽見聲音,李縱回過身來,白色校服襯衫微敞著領,脖頸修長,鎖骨冷白而清晰。
目光與她交彙的瞬間,他將一個方形黑色金屬外殼的東西迅速藏進了褲兜,是下意識的防備的動作。
孟尋心髒狂跳,低著頭走到了另一邊,雙手撐著欄杆俯瞰整個校園,裝作自己和他一樣也是來這裡看風景的。
為了將這場戲做足了,又從兜裡掏出p3,戴上耳機。
眼尾餘光中,李縱似乎沒有懷疑這場相遇是她刻意製造的,又轉過身去,安靜眺望遠處。
她悄悄鬆了口氣。
其實根本沒有摁下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