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感翻湧了上來,不止是自尊心,還有她說不上來的無端酸澀。
掛在哈倫家門外的聖瑪麗薊分出一枝柔軟的細芽,捲住了莫溫的手指。
那時她悄悄還禮給哈倫完整的黃花,他轉天就從森林揹回來一頭野豬烤了,分給她幾天都吃不完的食量。
他話很少,說不出什麼的時候,就去變著花樣地做飯。
離開軍隊前莫溫也偶爾幻想過她的以後會遇上什麼人、過上什麼樣的生活。
但也確實沒想到能遇到這種好人。
屋內傳來脊背砸出的悶響,她的小腿還是條件反射地繃緊了。
而後,一陣詭異的寂靜。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卡修安敲了敲窗欞,推開了窗戶,屋內一股混著燒焦草藥氣味的熱氣散出。
“艾莉瑟,結束了。”
“…什麼?”莫溫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結束,心下一緊。
卡修安抬起手掌,露出掌心一塊黑紅的瘢痕:“骨蟲瀕死前非要搞出點存在感,被它擺了一道。但是還好,收獲遠大於代價,哈倫沒事了,但你胳膊上的聖約翰草還需要等他痊癒後再徹底拔出,不然藥效會減弱。”
“那你呢?你沒事吧?”
“我怎麼可能有事?”卡修安本來想裝個可憐,但沒想到站在門外的人臉色還沒他正常,“倒是你,你看起來…很一般。”
“今天…謝謝你了。”
卡修安忽然哽住,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莫溫就進了門。
床上的人昏了過去,衣服上透過了血痕,是卡修安的魔法陣形狀。
“最後還是不得不強行壓制,所以會對他內髒造成一點損傷,但他是羽靈人,用點魔藥,不出半個月就好。只是腿上的空洞要養久一點。”卡修安莫名有些心虛,解釋道。
“如果他不是羽靈人,或者說,隨便一個普通人,遇上這種魔法,是不是早就死了。”
莫溫坐在床邊,淡淡地說道。
不是在說哈倫,只是在感慨。
自從知道了骨蟲,她就各種打聽這到底是什麼。
維克瑟並沒那麼清楚骨蟲的來源是什麼,伊爾凡也說,他只知道那是特定地點才會有的東西。烏姆德勒比懂得多一點,他說那是未得到淨化的魔法祭祀地的有害遺留。
直到卡修安來,她才把各種碎片拼湊完全——十七年前艾瑞斯特蘭上一任神官曾用敵國數百名俘虜煉制魔藥,而那正是哈倫受傷染上骨蟲的地方。
而那個級別的魔藥,當然是送給王室的禮物。
那是王國的禁忌秘密,平民不可能知道。
“別想太多。我去森林取一點月髓蘭,大概晚上才能回來。”卡修安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先幫他上上藥。”
說完他就出門了。
一向如此。卡修安比她還會把一件事情迅速翻篇。
與其說是不思索,不如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了也沒用。他從不自擾,只追求更強和接下來做什麼。
莫溫擦了擦哈倫臉上的血,他緊閉的左眼還溢位一點血來。
如果不是相信卡修安,她肯定不會覺得眼前這景象僅僅是“一點損傷”。
她獨自守著哈倫,艾丹和維克瑟輪番過來看情況,告訴他們一切順利後,她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卡修安回來也是這待遇。
忽然懶得說話見人。
她就坐在了地上,枕著自己的胳膊趴在床邊,盯著哈倫看。
直到失去意識。
半夢半醒間,她覺得有東西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