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倫還呆呆地坐在床上。
“怎麼了,又疼了?”莫溫看他又綁上了綁帶。
“…沒有,反而…不疼了。”
有時候好處來得太容易,會讓人懷疑過去遭受的是否值得。
莫溫懂得,她可是從小就看著王國最有天賦的魔法師如何成長的,普通人傾盡一生做不到的事情,對方卻輕而易舉。
是公主又怎樣,她怎麼努力都不如一個天才。
“卡修安一直都是心直口快,不太適合做個醫生。但是他如果說有辦法,也一定會盡全力完成。這點你不用擔心。”
“他和你,有點像。”
“…嗯?”
哈倫搓了搓手邊的薄毯:“就好像兩道風,突然進來又出去,就留下幾句話,旁人還插不上嘴。”
“這個…我們從小就這樣。”莫溫笑了笑,想起了些什麼,眼中難免有懷念,“我和他一起學習,脾氣一個比一個急,想到什麼就立刻去做,從來不等。但是老師總是說我,不經常說他。”
“…我還是去做飯吧。”
哈倫一聲不吭地翻出醃肉,默默地開始切丁。
“在擔心?”莫溫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低氣氛是從何而來,但是對待病人,她一向是非常有耐心的。
“沒有。”哈倫有點說不出的憋屈,但對待這個問題還是很坦然,“生老病死,哪怕是一棵草也會經歷,所以放在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可是放在別人身上,就會變得很難接受了。”莫溫把檸檬握在手上拋著玩,頗有些感慨道。
哈倫動作一頓。
莫溫繼續道:“我覺得我還算是幸運的,上了戰場,還活到現在。可是身邊很多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法也多到數不過來。人的確會因此變得麻木,但也不會徹底沒有感覺。其實…如果在活得快樂的時候沒有死亡,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但世事無常。”
哈倫接得很認真,看著莫溫的雙眼也很認真。
案板前的窗開著,蟲鳴忽然很響,空氣也變得悶熱。
再漂亮的眼睛,也架不住填滿足夠熾熱的真誠。
莫溫想問哈倫,她是不是還是在強求。
但她沒問出口。
因為他人的自私通常只會讓病人來承擔痛苦,而她就正在扮演“他人”這個角色。
“以前聽說…艾瑞斯特蘭的溺日礁很好看,說是正午時海底礁石群會浮現出像太陽紋一樣的投影。”哈倫突然說道。
“那是上任神官留下的痕跡,也沒什麼好看的。”莫溫下意識把她知道的並不美好的真相說了出來。
“是嗎,但我還挺想看的。以前幫姐姐經營酒館,怕她自己一個人喝死,我就一直沒敢走太遠。”
“那…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去看?”
也算是靈光一現,莫溫似乎聽懂了言下之意。
“好,如果有機會。”
哈倫的聲音中藏了些隱隱的笑意,並不多,但和平時比起來,已經算是活潑。
黏黏糊糊的性格。
莫溫暗中腹誹。
“我發現你這人就是有話不直說!”
“你能明白就好。”
“…做你的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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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修安說,拔除骨蟲,要先在哈倫的靈魂上刻畫符文,再用混合草藥液進行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