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趙子舒拍了拍傅其明的胳膊,”好了,別為難孩子,先吃飯。”又轉過頭,輕飄飄看了棠樾一眼。
三人沉默著用完一餐。快結束時,趙子舒忽然開口,語帶安慰:”小樾,那些報道我看了,你別往心裡去,現在的媒體就是喜歡胡編亂造,放大事實。”
這話說得棠樾沒頭沒腦,還在反應趙子舒話裡的意思,腦子裡忽然想到什麼,是車上看到的那篇新聞報道。
報道中那個一閃而過的背影是江亦行。
離開時,沒有人送。傅其明最先離桌,回了書房。趙子舒坐在座位上,見棠樾離席,棠樾走到門口時,她才微抬著下巴,不緊不慢說:”週六齊家的上市晚宴,邀請的都是些晚輩,你去吧。”
齊家並不是津南本土商家,早年在東邊沿海做船舶生意,後來趕上開放的風口,積攢了大筆資金,北上開始做實業,剛開始確實輝煌過一段日子,後來實業發展大不如前,齊家的聲音也小了下去。到了齊睿這輩,拿掉了冗餘的行業領域,涉足科技和新能源産業,這才穩住了家族下滑的趨勢。
早年的兩家來往還比較多,齊家漸漸沒了聲響後,交情雖然比不上以前,但也沒徹底斷了來往,生意場上迎來送往,碰上之餘也能寒暄客套兩句。眼下齊家有了再起之勢,走動肯定要活泛起來。
週六傍晚,棠樾準時到了濱海山莊。
與宴會主人簡單客套兩句,棠樾繞出主會場,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安頓自己。
一旁的小桌上放著酒水和甜品,棠樾酒量極差,輕易不碰,但甜品吃了幾塊。濱海山莊老師傅的手藝比起幾年前在她和江亦行的婚宴上,半點沒差。
說婚宴也不算婚宴,只是一場家宴,兩個人一起吃了頓飯。
黃昏在七月裡被拉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晃到了天際線以下,橙紅的夕陽與濃烈的夜幕交替時,在天際勾勒成一條望不見邊的直線。
棠樾有一瞬想拿出手機記錄下這一刻,隨即想到自己並沒有可以分享的人,又撤回了這個想法。
反正所有的照片都不如肉眼的震撼。
身後,屋內主會場的燈光亮起,腳步聲紛雜,大部分人都已經入場。
除了主會場,宴會主人還貼心的佈置了其他場景供客人遊玩,露天餐吧,影音室,棠樾身前不遠處的泳池也是其中之一,泳池旁還配有一列單間的盥洗室。
身側已經有一群人嘻嘻鬧鬧朝這邊走來,走著走著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過來,幾個人圍在一起一陣私語,其中夾雜著數次不加掩飾的笑聲和繞著她的眼神打量。
棠樾猜測,有關江亦行的那篇報道或許比她想象的傳播更廣。
棠樾無意做他人眼裡的樂子,起身往回走,推開玻璃門的同時,主會場的大門也被推開,人群一陣騷動。
棠樾的視線隨著移動的人潮看過去,一眾人裡,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江亦行應該是剛進門,因為身量足夠高,眼神不用刻意抬起也能輕易環視場中。所以輕而易舉捕獲到棠樾看過來的那束目光。
宴會的主人站在他面前,因為驚喜他的到來,肢體動作略微浮誇。江亦行顯得十分有禮,等宴會主人說完話,才跟他說了什麼,圍在他身前的人群便慢慢讓開,他誰也沒看,徑直朝棠樾走來,腳步很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握住了她的手。
而棠樾在他握住她的瞬間便揚起了笑容,默契地同他扮演場上最恩愛的伴侶。
同時又在心底感嘆,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如今的名利場,只要他出現,所有人的目光只會看向他。
陸續有人來打招呼,棠樾在陸亦行身邊站了一會,在第七個人端著酒杯靠過來時她輕輕掙開了江亦行的手,在他耳邊道:“我去趟洗手間。”
在她靠近時江亦行的手扶住了她的腰,在聽清她的話時又不著痕跡地松開。
棠樾再回來時,主會場的燈光半明半暗,輕柔的鋼琴曲變得明快,有人踏著步子在場中踩著舞點扭動,身姿輕盈,像靈動的蝶。
棠樾看了一會,轉頭去尋江亦行,最後在靠窗一角看到了正與人交談的江亦行。
棠樾朝那邊走過去,拐角處有一盆半人高的綠植,棠樾正要繞過去,兩人的談話聲傳入了她的耳朵。
“……結婚感覺怎麼樣?”問的人話裡帶笑,是善意的調侃。
棠樾止住了腳步。
被問的一方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立刻回答。
棠樾沒打算偷聽,調轉了步子,正要離開,轉身的一瞬間,江亦行的聲音響起,語氣平淡。
”就那樣吧。”
棠樾沒有多留,提著裙擺輕輕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