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簡青川又擦亮火摺子,帶許妙儀走下樓梯。不知他又按了哪裡的機關,頭頂的地板重新合上,周遭光線肉眼可見地昏暗變黃。
在狹窄的樓梯道裡走了沒幾步,前方就變得開闊起來。藉著火光,可見這裡約莫一丈見方,堆著許多金銀財寶,叫人眼花繚亂。
簡青川把許妙儀放了下來,同時不動聲色地為她解開xue位禁制,又不知從何處掏出兩根蠟燭點亮。
許妙儀惴惴不安地問:“我們為什麼要躲起來呀?是這座府邸的主人來了嗎?”
簡青川默了默,沉聲道:“有官兵來搜查——我們犯事了。”
許妙儀一驚:“犯了什麼事?”
簡青川挑眉,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我們把大理寺少卿打了一頓,因為他想強搶你進門做妾。”
“還有這種事?強搶民女的狗官,確實該打!”許妙儀憤憤罵道。
這時,頭頂響起腳步聲,緊接著是蕭韞的聲音:“都查仔細了。”
簡青川警惕地瞥了許妙儀一眼,見她眼中俱是焦慮與不安,這才鬆了一口氣。
上方很快開始翻箱倒櫃,簡青川自信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機關,便席地而坐開始休息。
許妙儀吃過包子,立即撲到了簡青川懷中。她靠在他肩膀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聲音染著明顯的哭腔:“夫君,我害怕……”
簡青川溫聲寬慰:“妙儀別怕,一切有我呢。”
許妙儀又道:“如果實在逃脫不了,你就把我交出去吧,反正那少卿要的是我。我求求他,他應該會放過你……”
“妙儀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捨得把你拱手送人呢?”
許妙儀不回答,伏在簡青川肩頭哭了起來。
簡青川肩頭傳來一點溫熱的濡濕感,大約是夏衫單薄,抵不住她洶湧的淚水。
許妙儀低低哭了半晌,忽而抬起頭來吻上簡青川的唇角,同時伸手扒拉他的衣服。
簡青川一怔,很快反應許妙儀想做什麼。說實話,他此前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覺得無聊而惡心。但此時此刻,他突然就想試一試——在與追兵們一牆之隔的密室裡顛鸞倒鳳,很刺激不是嗎?
簡青川伸手去解許妙儀的腰帶,許妙儀也愈發熱情地回應。她溫熱的吻細細密密地落下,從他的唇角一路往下,最終到達脖頸處。
就在簡青川掀下許妙儀外裳的時候,他的脖子忽然傳來一陣刺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快速流失。
他低頭看去,只見許妙儀滿臉血腥,兩隻眼睛死死盯著他,射出仇恨而狠厲的光,嘴裡還叼著一塊模糊的血肉。她吐掉血肉,朝他綻開一個笑。
活像一隻女鬼。
簡青川知道自己脖子上的大動脈被咬破了,必死無疑。大難當頭,先與震驚與憤怒湧上心頭的,居然是一抹欣賞——他覺得此時的許妙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美。
許妙儀看著簡青川的脖子像一隻破了洞的水桶,有鮮血從中瘋狂湧出,忍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我從來就沒有失憶,一直都是騙你的!你騙了我那麼久,我總算也騙到你一次了!我恨你!你去死吧!”
簡青川扯了扯唇角,想拔刀與許妙儀同歸於盡,可是力氣早已隨著血液流走,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身上起開,居高臨下地冷冷睨著他。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處於下位的境地了,心頭的不甘達到了頂峰。他不甘心自己竟然就這麼輸了!他不甘心自己的結局竟然是由別人書寫!他不甘心!不甘心!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生出的也是惡劣的想法。
簡青川的一雙桃花眼泛起薄紅,神情似悔恨又似迷茫。他用虛弱的氣息說:“對不起……我這一生……全錯了。”
許妙儀眸中劃過一抹悲哀,很快她閉上眼,轉過身去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