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望著窄小的木床,心裡再次升出抵觸情緒。斟酌片刻,他道:“這床太小了,要不……今夜我還是在椅子上睡吧。”
許妙儀無奈道:“你本就有傷在身,若是再受了風寒,咱們就別回去了。”
蕭韞覺得許妙儀說得有道理,卻始終過不了心裡這關。
見蕭韞仍然猶豫不決,許妙儀繼續勸說:“常言道:‘大行不顧細謹’,成大事者何必在意一些細枝末節。再說了,只要我們都不說出去,有誰會知道呢?”
蕭韞抿了抿唇,道:“那,我們得劃個楚河漢界。”
許妙儀失笑:“你還怕我非禮你嗎?”
蕭韞抿唇不語,神情窘迫。
許妙儀適可而止,道了聲“行”,轉身往門外走,道:“你劃吧,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
許妙儀放空大腦,靜靜地在庭中踱步,傾聽林木的蕭蕭低語。
走到兩房相交的角落時,她忽然聽得一陣竊竊私語,隱約是從房間的窗戶縫中飄出來的——
“你確定這事兒能成?”這是王氏的聲音,隱含擔憂,“那兩人看上去也不像蠢笨的,萬一提前有所察覺呢?”
“放心吧,你還不相信你夫君嗎?任那兩人有蓋世神通,也難以逃脫!”鄭牛笑得自信。
“那就好,”王氏舒了一口氣,又喜氣洋洋地道,“等成事後拿到錢,我們給嫣兒置辦一套新衣服……”
許妙儀沉了面色,一面激憤於人心險惡,一面懊惱自己粗心大意:她看鄭家夫妻面相淳樸善良,又見他們提供的藥品、食物都很正常,便徹底放了心,誰知……
一時顧不得多想,她迅速回到房中,上好門栓,低聲將方才所聞告知蕭韞。
蕭韞的神情也很難看,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許妙儀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熄了燈,收拾好東西從後窗出去了。
翻出鄭家的院子,他們趁著夜色一路潛行。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沒有走現成的小路,而是選擇橫穿樹林。
許妙儀走在前頭,倏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異響。她連忙回頭一看,只見蕭韞竟被一面網籠住了,一時掙脫不得。
“姦夫淫婦上鈎了!”不知誰興奮地叫了一聲。隨後,四下裡亮起火光,有雜亂的腳步聲迅速朝這邊靠近。
蕭韞心下一沉,卻見許妙儀朝他走來,右手拔出長劍,左手掏出飛鏢,竟是做好了戰鬥準備。
他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不走嗎?”
許妙儀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是一起來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說這話時,她神情異常堅定,眸中跳躍著點點火光,竟叫他的心跳都不自覺停了一瞬。
蕭韞生在王侯顯貴之家,自小就被教育要學會權衡。大多數時候,利益權衡都是他心中的第一位,他理所當然地以為世人皆是如此。
對許妙儀來說,此時離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留下只會和他一起受傷,甚至死亡。
可是,素來聰慧的她卻做了一個不明智的選擇……
火光漸漸聚攏,驅散了黑暗。許妙儀大致看清了周圍人的面貌:他們都是普通村民的打扮,有人手無寸鐵,也有人拿著刀、斧、棍甚至是農具,氣勢洶洶……
快速判斷出了包圍圈的薄弱點,她便準備出招。不料,離得最近的那人突然叫道:“你們是誰啊?”
許妙儀蹙眉,和蕭韞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其餘人也紛紛嚷嚷了起來:“怎麼不是那對姦夫淫婦啊……”
“這都什麼事兒啊?蹲了大半天,結果抓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