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岑的語氣看似溫和,實則是明晃晃的挑釁!要知道,藍鈺向來把自己當男兒看待,最恨別人喚她“娘子”。
藍鈺眯眼盯著這青年,慢悠悠地說:“黃岑,你還真是勇氣可嘉啊。”她語氣雖輕,卻飽含著危險的意味。
黃岑面不改色道:“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娘子是個聰明人,萬不會做出那等糊塗事的。”
藍鈺冷笑一聲:“你我皆非名門正派,你這樣說自己不覺得好笑嗎?”
黃岑面色微變,整個人都僵了一瞬。他正欲再度開口,便聽藍鈺不屑道:“行了,別賣弄你那拙劣的嘴上功夫了。既是來送東西的,就把盒子開啟吧。”
黃岑唇角勾起一個莫名的弧度,緩緩掀開盒蓋。
一股腥臭氣撲面而來,藍鈺捂著鼻子定睛一瞧,那盒中竟赫然擺著七八顆人心!因放置時間過久,心髒已成暗紅色,底部積著一灘深色血液。
藍鈺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場景還是讓她感到意外。以往面對她的挑釁,藍熠大多數時候只會氣得跳腳,就算“反擊”,其效果也遠不如她的。
而今這幾顆人心,倒真是比她送的人頭還妙。
半晌,她幽幽笑了一聲,嘆道:“終於是感覺到了,他與我有血脈相連。”
黃岑面露震驚,似乎是沒想到藍鈺會做如此反應。
“滾回去吧,”藍鈺輕輕抿了一口茶,“跟你的主子說,他的禮物還不錯,我很喜歡。”
這夜睡下,藍鈺竟意外地夢到了藍熠。
那是在二十年前,她四歲,藍熠七歲。
庭中的木芙蓉開了,頂端一朵足有半個人頭大小的三醉芙蓉豔壓群芳。
“阿兄,我想要那個。”紮著雙髻的藍鈺指著那朵芙蓉,滿眼期待地望著兄長。
藍熠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行!”
僕從連忙勸道:“少主,爬樹太危險了,還是讓奴婢們去吧。”
藍熠擺擺手,道:“這樣罕見的吉祥之兆,我自然得親自獻給阿鈺。”
說罷,他靈活地竄上枝椏,很快就消失在了茂密的花葉中,只能隱隱見著一片衣角。
藍鈺仰頭瞧著,心中半是敬佩半是擔憂。
不一會兒,花葉顫動,藍熠從中冒出頭來。他高舉三醉芙蓉,興奮得像一個得勝的將軍:“阿鈺快看!”
“阿兄好厲害!”藍鈺激動不已,笑著拍手。
……
彼時他們還不懂得利益糾葛,更沒有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是他們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單純的、快樂的、深愛著彼此的時光……
大夢初醒,藍鈺莫名有些迷茫,怔怔地盯著帳頂。
阿兄。
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如今這樣的呢?
這念頭只冒出一瞬,很快就被藍鈺的理智吞沒。她扶住額頭,喃喃罵道:“真是瘋了。”
對藍熠來說,今年是個多事之秋:先是安插在西局的臥底全軍覆沒,再是江湖上開始流傳少主之位即將更替之類的言語。
雖然藍熠知道,父親絕不可能把少主之位給藍鈺,但他也知道,傳言不會是空xue來風,這說不定是藍鈺為自己“造反”做的準備……
是以他一改往日的散漫,開始殫精竭慮,不僅致力於排除身邊所有潛在的隱患,更絞盡腦汁地想要對付藍鈺。
這日午後,藍熠正在監工機關佈置,忽有下屬前來稟報:“郎君,門外來了幾個人,說可以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