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聲響遠去,許妙儀又警惕地等了半晌,沒再聽見動靜,才終於寬了心。
蕭韞也鬆了一口氣,迅速與許妙儀拉開距離。
“向兄的功夫還欠些火候啊,好端端的站在樹椏上能都掉下來。”許妙儀睨著蕭韞,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蕭韞回望過來,神情晦暗不明。他道:“是某大意了,許兄教訓的是。”他雖這麼說,語氣中卻沒有半分慚愧之意。
頓了頓,他又道:“這次多謝許兄相助,某感激不盡。”
許妙儀淡淡道:“你不用謝我,我不是真的想幫你,只不過是怕你連累我罷了。”
蕭韞輕笑一聲,忽而轉了話題:“其實,之前我對你的指控都是詐你的。但如今,我十分篤定,你是……和我一樣的人。”
“和你一樣?”許妙儀隱隱覺得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試探著道,“和你一樣……居心叵測的人嗎?”
“對。我雖然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站在藍家對面的人。”
許妙儀雖然早已有過這般猜測,但如今聽到蕭韞親口承認,還是有些驚訝。
蕭韞繼續說著:“你若真的問心無愧,大可與那些人揭發我。但,你的第一反應是逃跑。這不就說明,在你的潛意識中,鏢局的人才是你的敵人嗎?”
許妙儀沉默了——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好半晌,她方笑道:“向兄真是好敏銳的洞察力。”
“過譽。”蕭韞問道,“我看許兄氣質……特殊,不知許兄是何方人士?又與藍家有著何等深仇大恨,竟敢隻身潛入?”
許妙儀沒有完全信任蕭韞,只道:“我出身商戶,但後來家道中落。我曾在藍家人手上栽過,差一點就被做成奴隸了,所以我回來報仇。更何況,他們做這種骯髒的生意,不知害得多少家庭支離破碎,早該被千刀萬剮!”
這般正義凜然的話語,聽得蕭韞微微一愣,不自覺地想起不久前的一個夜——
清鬱的槐花香氣中,一個女子把長劍架在他脖子上,說:“你這樣的貪官汙吏,殺了也好!”
“也說說你吧,向兄。”許妙儀問蕭韞,“你又為何冒險前來?”
蕭韞回過神來,道:“我雖未與他們有過齟齬,但我同你一樣,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
同樣隱瞞了身份,和許妙儀不謀而合。
她眯起眼,若有所思。
蕭韞給出的理由倒也說得過去,結合對那晚他放水任她綁架的猜測,她不難接受他其實是個好官。
可是,世事複雜,站在壞人對立面的,不一定就是好人;敵人的敵人,也不一定是朋友……
“許兄,合作嗎?”蕭韞終於開啟正題。
不管怎麼說,他們目前確實有著共同的利益。二人合作,總還是比一個人單打獨鬥好。
思及此處,許妙儀微揚唇角,道:“原來是同道中人。既然如此,那麼……合作愉快?”
蕭韞很快回應,聲音含笑:“合作愉快。”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說吧。”許妙儀道。
蕭韞應下,兩人一道往寢舍走。
半路上,許妙儀忍不住低聲譏諷:“剛剛擺脫監視,你就貿然行動,未免太不把對手放在眼裡了。”
“我此番並非是想打入藍鈺私院,只是想在外圍觀察其大致佈局。”蕭韞頓了頓,勾起一個笑,“若無許兄貿然跟來,恐怕還不會被人發現呢。”
他特地加重了“貿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