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柳三這麼些年一直在外尋找機緣修煉,孩子勤奮,有天賦,很給柳家長臉。畢竟這年頭能修到金丹以上的真心沒多少。便是沈九的宗主姑姑,繼位時也不過是築基後期,不是不夠努力,而是努力很久也沒見升境,氣運也好,能力也好,反正見底了。怕人說她德不配位,私下裡吃了好多名貴的丹藥輔助破境,勉強升到了偽金丹。
姑姑對外自稱金丹,但大家心裡跟明鏡一樣,靠丹藥破境的金丹和真正的金丹沒法比的。也因此再無機緣更進一步,怕是要一直偽下去。即使如此,她若拿幾件法器傍身,彌補先天不足,延川沈家照樣無人能出其右。
可見這金丹境的價值。家裡但凡有一個,那不得雞犬昇天。
話說回來,柳三多年專注修煉,除了自家父母兄弟,實際見過他的沒幾個,柳家上下一心,哄一鬨沈家也不在話下,何況柳七也不差,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高低是個築基,多好的大小夥子。按照柳家的實際想法,就是說沈九一個練氣多年歸來還在練氣的人,好意思嫌棄誰?
這麼說,沈九就明白了。柳三年紀輕輕將升金丹境,往後上元嬰也會更順暢,柳家從此發達。那練氣多年泯然於眾人的沈九自然就配不上柳三。
可是這婚得結。延川沈家有自己的考量,當初幾位宗老出面催了好幾次,說沈家九娘子自沒了爹之後鬱郁寡歡的,成了親總能喜慶些,沒得讓好好的姑娘家就這麼虛度光陰,變成一個廢人。
柳家也想過退婚,但沒那個實力,再怎麼的,兩家有情分在,只要青川沈家不倒,延川沈家那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柳宗主也是守承諾的,突然毀約等於欺負死人了屬於是。裡裡外外說,柳三的金丹還有一陣子才能成,那元嬰更不知道得多久,眼下拿什麼跟沈家抗衡,到底得綁著沈家這門姻親,萬一遇上事兒高低有個支應。至於婚事,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小兩口和睦團結,來日事情被拆穿,旁人也就說不了什麼了。
柳家這算盤珠子,撥的實在太響。
解釋完,柳南星等著下文,沈九卻道,“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柳南星就出去了。
沈九心道,柳南星也有兩幅面孔,在沈家裝大家公子,還彬彬有禮,溫潤謙和,可瞧昨晚在他大哥面前那股張狂勁兒,怕不是憋壞了。
那頭柳家父母已經接到訊息。正是坐立不安。沈九收拾好行裝走出來,經過主院,被僕婦攔住,“九娘子,家主正等著您呢。”
她沒想出多具體的應對之策,也不知道跟柳家父母再見面說什麼好,主要怕幹不過這一家子能說會道的,再把自己搭進去。社恐症原本減輕了些,現在又加重,只想立馬走人,到時候把一切甩給姑姑做主便是,到眼前卻被擋住,走也走不得,只好硬著頭皮進了花廳,垂眉低眼的,彷彿做了虧心事的並不是柳家,而是她自己。
“好兒媳,你都知道了,”婆婆捏著帕子,帶上哭腔,“實在是不得已。”
“......”沈九不說話。她捏緊拳頭,暗地裡嫌棄自己一副慫樣。沈九啊沈九,夢裡罵系統那個勁兒哪裡去了?如果只敢在夢中撒野,那就當這是一場夢好了。
見沈九面無表情,柳宗主立刻罵站在旁邊的柳南星,“你個不孝子,跪下!”
柳南星當場滑軌。
柳宗主罵,“成親當晚,叫你跟賢媳婦說明白來著!你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平白生了這麼大的誤會,叫賢媳委屈,你.....真是要氣死我.......來人.......取家法來!”
大孝子柳南星當即給父母磕頭,“都是兒子的錯,都是兒子心悅九娘,逼得三哥無路可走......都是兒子的錯,要打要殺,兒子一力承擔,切勿怪九娘,她什麼都不知道!”
沈九:“.......”這麼茶的嗎?這才是柳南星的八面玲瓏真品性吧,高低話都能跟你圓回來。
家法是一條柳藤長鞭,已經攥在了柳宗主的手上,柳宗主作勢要打,撇眼看沈九毫無表示,咬咬牙,一鞭子下去打在柳南星的背上。
這脆響,當場將柳夫人都驚著了。
柳宗主繼續作勢,沈九總算上前意思兩句,“且慢。柳公請聽我一言。”
她是公公也不肯叫了。柳宗主愣在當場。
周遭很安靜,大家都在等著她發表意見。
沈九便說,“當初要是講明白,也不必繞這麼大的彎子。委屈了三公子不說,還耽誤了七公子的前程。”
眾人都不言語。
“所以在貴宗門眼裡,天下就沒有人心甘情願當贅婿的,是吧?”沈九推心置腹。“若是當了,出門都得矮別人一頭,這男人的一輩子就毀了,對嗎?”
柳宗主搖頭也不是,不搖頭也不是。
沈九看的明白,柳家現在的表情就是傳說中的尷如尬,破如防。這一大家子,從頭到腳散發著一股子登味兒,她早該聞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