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少有文藝活動,而且他也不好意思叫她彈,怕被她看不起,還怕外面別人說思想意志動搖什麼的,不彈也是一種保護。
但現在不同了,新的改革開放浪潮正在掀起,部隊也要與時代的步伐共進。
賀總政委便說道:“一回生二回熟,多彈幾次就熟練了,既然大家都想聽,彭老師就參考一下意見。”
這話裡有對多年愛人的包容與理解,如果彭老師自覺不願意,那也要尊重她自己的心意。
彭若竹其實一直曾渴望再次觸碰琴鍵,只是每每自個又找藉口推脫。
她眼望著鋼琴那邊,有股沖動立刻就站起來。她心想,今天便是個突破心結的機會,不管彈得怎麼樣,至少藉著這個場景這個氛圍,讓自己去做到吧。
“那好吧,我試著彈兩首,彈不好你們可別笑話。”彭若竹深吸口氣,終於起身走過去了。
蘇麥麥便體貼地隨過去,幫助她把上面蓋著的紗罩拿起。
彭老師彈了第一遍,略有生疏,但那對音樂對琴鍵的記憶是鐫刻在骨子裡的,她彈著彈著逐漸閉上眼睛,越來越熟練地陶醉在其中。
“哇,奶奶彈琴好漂亮哦。”“真好聽。”孩子們也被吸引過去,圍攏在鋼琴旁邊,崇拜地看得目不轉睛。
彭老師第一首彈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第二首彈的《喀秋莎》,蘇麥麥先跟著音樂哼唱起來,隨後大哥大嫂、二姐、三哥他們夫婦也都唱起聲來,儼然在客廳裡開了個家庭音樂會,歡樂融融的。
鋼琴曲停下,所有人都鼓起掌來:“媽彈得這麼好,哪有見手生啊。”
彭老師彷彿找回了靈魂一般,從內而外都散發著喜悅的光彩:“都是你們這群孩子在安慰我呢,彈得怎樣我心裡有譜。老頭子你說呢?”
賀總政委被老伴這般目光濯濯地一望,竟然有些拘謹。他剛才看得出神,啥蘇聯歌曲他也不太熟,就光盯著彭老師彈鋼琴時那副陶醉的模樣了。見被問話,連忙點頭答:“很好,好極了,以後得空再多彈彈。大夥都愛聽……我也很想再聽。”
哈哈哈哈,爺爺臉紅了!
賀昀、餘瑗幾個孩子捂著嘴,嘻嘻地偷笑起來。不笑還好,笑得老政委的臉更絳紅了,然後立刻佯裝發怒嚴肅的樣子。
蘇麥麥提議道:“我突然有個主意,以後哥哥嫂嫂姐姐姐夫,週末帶著孩子們過來,讓媽媽組織大夥兒開場家庭音樂會,既陶冶情操,還能放鬆身心,舒緩工作學習的壓力,多好啊。”
這個倒真是的,剛才唱會兒歌,感覺整個精氣神都舒展開,建議立刻就被採納下來。
二姐夫餘教授說:“順便大家帶兩盤點心水果過來,吃的就也有了,不用麻煩姜阿姨佈置。”
三哥賀釗和三嫂周茜不想出自己那份,對視計較了一眼,連忙推諉:“咋還要自己帶啊,直接來媽這邊吃就行了,帶著路上多不方便。”
賀衍奚落他們道:“三哥要是不想帶,那就直接出份子錢好了,想帶的帶,不想帶的就出份子,這樣大哥、二姐都公平。”
賀釗九歲的小兒子也說:“就是,我爸我媽平時還來過來蹭飯呢,出點份子錢應該的!”
窘得賀釗一把扯過他:“這孩子,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下午回去趕快把作業做了。”
昨夜下了整夜的大雪,今天外面冰天雪地的,開啟大門便寒風陣陣拂面而來。其他幾個就不必去送站了,還像接站的時候那樣,賀辭琅和徐麗開車去送。
賀昀跳著也要去送爸爸媽媽,賀辭琅就給他披了件大厚棉衣,一塊捎帶上了吉普車。
彭若竹打心裡捨不得蘇麥麥回去呢,她把小蘇真就當做親閨女一樣寶貝。彭若竹給塞來一個包著兩千塊錢的大紅包,說之前每個孩子結婚都給的,哥姐他們都在總軍區,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婚房佈置什麼的都有。就賀衍和小蘇在伊坤駐地,啥忙也幫不上,讓小蘇拿著這點兒錢,想要啥自己看著買啥,不夠花了再和媽說。
蘇麥麥起初推攮不收,賀衍寬慰她說:“媽給你的就拿上吧,沒事。”蘇麥麥這才收下了。
老政委看著四兒子挺拔魁梧的身軀,語重心長道:“也不是外邊說的那樣,我如何不待見你。我知道你的能耐和潛力,就是太知道了,生怕你恃才傲物管不住,這才對你要求格外嚴厲。這次的演練領導們看在眼裡,表現非常優秀,估計有個調職,你心裡做好準備。今後我也不幹預你的事兒了,我也信任你放心去幹,你和小蘇倆人自個把日子過好。”
得到了父親的認可,賀衍眉眼微斂,淡道:“過去的再說沒意義,爸和媽在家注意身體,常打電話。”
然後便牽起蘇麥麥的手,上了吉普車。
對話讓蘇麥麥在旁恰巧聽到了,納尼?這是說,她家的大佬有機會升正團了嗎,這麼快?!
當了軍嫂,誰不希望丈夫肩膀上的星星槓槓多起來呀,蘇麥麥悄悄開始期盼。
火車差不多九個小時,到伊坤已經是深夜了,部隊派了司機班的戰士來接。回到家屬院整個兒靜悄悄的,已經過了熄燈時間,好在家裡走之前就已經收拾妥當,冬天下雪也沒啥塵土。
賀衍打著手電筒,把煙筒子燒起來,等屋裡暖和了,蘇麥麥便把爐灶上的水壺提起,倒在盆裡洗洗睡下。
沒想到才剛回到家屬院,她就聽到了一樁大新聞——竟然馬妹花和廖政委鬧起了離婚,這離婚還是因為跳交誼舞跳出來的感情。
聽得蘇麥麥好不意外,家屬院裡哪家離婚也輪不到馬嫂子離婚啊。馬妹花多緊張廖政委,從隨軍開始就動不動盯梢他,全旅的女兵都被她懷疑過,最不可能鬧離婚的就是她,這次還拱手相讓了!
到底是出的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