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個院裡瞧著長大的娃,多可惜啊,就有兩個腿快的軍人拉著兒子趕去衛生所了。
人群中的氣氛伴隨著孩子稍微舒緩的咳嗽鬆弛了些,馬妹花本就灰黑的膚色更黑了,儼然一個蓄勢待發的炮仗,卻到底忍下來沒和剛才那家屬繼續打。
平時吃東西噎著很尋常,當真誰也料不到四仔兒會嗆得這麼嚴重,還是很少見的。
蘇麥麥忽然記起了海姆立克急救法,有段時間微博的熱搜上好幾個海姆立克急救法的關鍵詞,蘇麥麥點進去看過。後來宿舍裡一個姐妹早餐空腹吃紅薯卡喉嚨上不來氣了,她們還用過這個法子。
但這方法七十年代中期才在國外正式命名,現在恐怕還沒傳到國內,叫出名字來解釋不清。
她就說道:“我們老家有一種方法很管用,讓我來試試吧。”
蘇麥麥前腿弓起,後腿蹬著,把張四仔兒抱坐在前腿上。還別說,蘭青嫂雖然整天吼來吼去的,卻把孩子養得結結實實的,抱著還挺沉。
蘇麥麥讓賀衍扶穩自己,而後環抱住四仔兒的腹部,一手握拳,放在肚臍上面兩厘米的位置,另一隻手快速地按壓起腹部。
旁邊大夥兒都不太敢相信,本來就上不來氣了,這麼壓著肚子豈不是更憋得慌?
徐麗自己也有點將信將疑,她知道有心髒起搏法,然而這種壓肚子的她真沒見過。但望著蘇麥麥自信從容的態度,她便選擇了繼續觀望。
倒是賀衍在旁邊看懂了,他參軍時分配的是陸軍特戰隊,在部隊的業餘培訓學習中,對人體組織構造也很有了解。
雖然蘇麥麥說是老家土法子,但這種方式利用的是按壓腹部,增加腹腔內壓力,形成一股氣流從而將氣管咽喉部的堵塞食物沖擊排出。
果然剛開始四仔兒難受掉淚,很快就咔地一聲,從喉嚨裡蹦出那團雞蛋黃了。
新鮮的空氣一下子順進了他的氣道,四仔兒害怕得大哭起來:“我剛才差點沒氣兒,見不到媽媽了…………我爸爸呢?我要見大仔兒……”
旁邊人總算把心落地,安慰他:“小四仔你就說,剛才誰餵你吃的雞蛋?是不是馬大巫她拿蛋黃噎你?
四仔兒好一會了才恍過神來,一啜一啜地哽著嗓子說:“不是馬嬸兒,是食堂……”然後張開手,被賀衍瞬時抱了起來。
蘇麥麥起身,動了動快發麻的雙腿。
家屬們好不詫異,竟然是一樁大誤會,個個都糗了。
別是孩子嚇得不敢說實話吧?
馬妹花激動得發抖,今天要不是有小蘇的辦法,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洗脫不清了。
她也不顧廖滿倉勸那些沒用的“大人不記小人過”“清者自清”之類的狗屁酸話了,她幹脆痛罵著大喊道:
“不止今天不是我,還有上次,我也沒掐他脖子吸他血,那是一隻毒花蚊子趴他後脖頸我給摁下來了!我就算給他吃過東西,也是瞅著孩子站在院外嘴饞,但今天這蛋不是我給的,不是的我絕不認。都麻溜給老孃散開,老孃誰家娃都不嫉妒,能生生不能生拉倒!今後誰家嘴饞我都不給,管他是旅長兒子還是團長閨女,屁都沒!”
馬妹花粗魯地發洩完畢,狠瞪了柳淑芳一眼,摔上門不見人了。
柳淑芳想起之前造謠她生火煮李教導員兒子的八卦,暗自心虛癟嘴。
悄悄地攥著幾根茄子後退回家去。
蘇麥麥沒想到自己院裡飄出的香味,讓馬妹花險些背了黑鍋,便也解釋道:“還有茶葉蛋和煎雞翅的香味,起初是我做的,後來馬嫂子學了方法去。大家聞到的香味也有部分是從我廚房飄出的,希望不要引起誤會。”
家屬們瞅著新媳婦嬌俏白皙的模樣,尤其手指嫩得像蔥白,沒想到小蘇竟然這麼會做飯。那些紅燒肉啊、燒羊排之類的味道飄得大夥兒直犯饞,趕明兒真得問小蘇學學怎麼做飯才行。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五班炊事班長和張營長從小道上飛快跑過來,邊跑邊氣喘籲籲。另一條道上也來了衛生所的軍醫,車子近在眼前。
炊事五班長前幾天看見隔壁連的劉班長煮的茶葉蛋極香,今天就趕緊學了來,想著也給自己連隊兄弟們改善夥食。正好四仔兒晃悠到窗戶外面,舔著小嘴巴討食,炊事班長就給他吃了一個,又得兜裡揣了四個,讓他回去給其餘幾個仔兒都分分。
哪兒想,竟然因為實在太好吃,吃急噎住了,兜子裡的幾顆蛋早不知道路上滾去了哪。蘭青嫂去鎮上不在家,張四仔兒噎得出不來氣,就尋來找馬妹花幫忙了。
小孩子能在最危急的時候找來幫忙,可見在他心裡這個人是值得信賴的。
張營長做爸爸的當然瞭解兒子,只是聽到這娃竟然學會了滿軍營蹭吃討食,氣得就想打他屁股。
張四仔兒迷糊糊地緊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睫毛輕顫。
張營長隔著門給馬妹花道歉:“我這個仔子平時就愛嘴饞,今天這是給馬大姐添麻煩了,也給鄰居們添了麻煩,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