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衍起初以為他們是去洗漱,他自己洗漱後便一直在翻閱筆記。直到了晚上八點鐘,三團的營長才詫然道:“賀副,咋就沒見你出去啊?別吵架了麼,電話都不給小蘇打了?”
三團營長是粵省人,來北疆後普通話又受到東南西北各省戰友的影響,尤其是影響力超大的東北口與粵普底子的相融,說話腔調逐漸進化得很醒目,一時間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起來。
賀衍聽瞭解釋才曉得,原來他們個個輪流出去是下樓給媳婦打電話報備的。這是部隊已婚的不成文規矩,基本出差在外都必備要打的電話。
他從前單身,去哪到哪都習慣一個人,沒想過還有這種講究。
但一看掛鐘,想來蘇麥麥那個吃飽愛蜷窩的姑娘,估計都已經換睡衣上床了。她上床又不穿內衣,萬一人供銷店傳話的是個男同志,被看到了他可不舒服,賀衍就忍著沒打。
今早九點多鐘時,尋思著她已經起床,賀衍便給撥打了過去。結果供銷店員工跑去喊話,回答說:小蘇嫂子人出去了,不在。
賀衍開完短研會,十一多鐘再打了一個。供銷店又回答說:鄰居馬嫂子說她坐班車出去了,還沒回來。
第三次,賀衍不好意思再麻煩供銷店跑腿,便改往食堂的公用電話打。但都到這時候了,蘇麥麥還沒回來,她如果坐部隊的班車早就應該到了。
賀衍整了整潔白的襯衣領子,男人冷漠慣了的心裡,頭一回領略了牽腸掛肚的感覺。
兩道濃鬱的眉宇微蹙,面色不自覺冷凝。他猜想蘇麥麥會去哪裡,她一個小姑娘在伊坤並沒有朋友,還能待去哪裡不回駐地?又擔憂該不會是葛翠平那無良一家子,從哪打聽到她的訊息,又尋她麻煩了。
正在此時,門上傳來了輕敲聲:“賀副團在嗎?”
是個清潤的嗓音,賀衍下意識凜神,走過去把門開啟。
樓下的招待員小林露出臉,望著面前高大挺拔的軍官身軀,羞澀地抿了抿唇說道:“賀副團長好,您愛人小蘇打來電話了,喊您快點下去接聽。”
又忍不住小聲道:“她普通話說得真溫柔呀,可好聽,就像廣播裡一樣。”
賀衍聽說是蘇麥麥,一瞬揪緊的心便釋解了。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料到,女人竟已經開始那麼能牽動他的情緒。
但這種高低起伏的擔憂落下,莫名卻升起一種霸道的控制慾漫延。賀衍哂唇壓下了,理智佔據上峰,他知道與蘇麥麥之間應是平等的婚姻關系,豈能用男人天性的佔有慾來要求她。
更何況在她目前看來,他還只是在考察期的丈夫。
一樓的招待員姑娘們對這位年輕的副團長印象深刻,剛開始賀衍下樓打電話時,她們還不曉得他已然結婚了,還暗自春心芳動。看著他英俊的面龐,想這想那的。
等到賀衍掛完電話,叮囑她們說:“如果我愛人小蘇來電話,麻煩上樓告訴我,謝謝。”
言語裡,像在特別對人們強調自個已婚的身份,真是人夫表率啊!
招待員們的內心裡更加好評了。
聽招待員小林誇贊蘇麥麥聲音溫柔好聽,賀衍凜眉淡笑。她溫不溫柔他不確定,臨出發前在他胸膛的那一齧,可是著實叫他記憶刻骨!
賀衍這兩天只要一想起蘇麥麥,就忍不住回味起一剎那間酥軟與刺痛交彙的繃緊感。
酥軟的是她貼近的嬌嫩臉頰,或者還有鎖骨以下她沒穿內衣的那塊;刺痛是她的尖牙利齒,咬得他心魂都震顫了。若不是他隱忍得好,她怕就要為他的某些反應承受責任。
偏偏她竟還能狠得下心,裝作無事發生。呵。
賀衍淺淺戲謔,但心底卻莫名泛過一絲溫柔。把電話接起來,習慣性低沉嗓子道:“喂?”
蘇麥麥熟悉的音調果然在話筒那頭響起:“賀衍同志,你打來三個電話找我,是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