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過後,淩穗歲轉移視線。
她承認,自己的演技還不夠爐火純青,至少沒法在老師面前假裝沒事。
淩穗歲不得不承認:“好吧老師,我最近確實很焦慮。”
她之所以向系統索要睡眠類的金手指,就是因為她的自然入睡能力很糟。
唐冰點頭:“好,我現在確認你有事了,和我說說吧。”
淩穗歲:……
什麼,這招不是她用來忽悠系統的麼?果然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她老老實實地向唐冰傾訴心聲,說她感覺自己的事業發展是永無止境的攀爬,越往上走越危險,掉下去就是萬丈深淵,偏偏她別無選擇。
因為在旁觀者眼裡,她這一路太順了,順到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往回走的退路。別人可以原地行動,可以退步,唯有她必須往上走,她要是敢退一點點,身後有無數個礦泉水瓶和臭雞蛋等著她。
不——她寧願是這些東西,寧願所有人憎恨她,怒罵她,只求不要是愛她的人失望的眼神就好,那才是令她輾轉難眠,提心吊膽的存在。
“我害怕了。”淩穗歲終於承認這一點,“老師,我是不是有點矯情?我剛才的形容太誇張了,沒有那麼多人關注在意我,就算退步也不會有那麼可怕的後果……不,我不應該這麼想,底線一旦往下降,就會不停地降……”
她撓撓頭發,感覺有點挫敗。她的腦子有點亂,幾乎組織不出多麼有邏輯的語言,她需要仔細想想。
“你隨便說吧。”唐冰叫服務員續了兩杯檸檬茶,“我有很多時間,你也是。”
淩穗歲很不好意思:“我只是在發牢騷而已。”
“那我也願意聽。”唐冰溫柔地笑了,“我有個女兒,她今年正是張紫涵的年紀。”
唐老師總是在身體力行地傳授她表演技巧,就比如現在,關於如何讓人敞開心扉,原來只需要柔和地、鼓勵地注視就夠了。
淩穗歲放棄了整理出關於近期心態問題論文大綱的打算,她向唐冰傾訴她能想到的每一件事,每一個點,將那些壓抑許久,哪怕發在小號僅自己可見都怕被平臺偷窺,只能憋在心裡的東西全部說出來。
她一開始還注重提問,發現唐冰並不打算回答後,就慢慢演變成徹底的宣洩。等分針又走過一圈,她才終於停下來。
“謝謝您。”她說,“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唐冰點頭:“很好,那我們就回去吧。我明天就要回帝都了。”
淩穗歲有些驚訝:“我以為……您會勸勸我。”
老師不是說要給她做心理輔導嗎,這也完全沒幹預啊!
唐冰反問她:“我勸你適當擺爛,勸你學會給粉絲降低心理預期,勸你縮排殼裡拒絕外界的評價,你會聽嗎?你能接受嗎?”
很顯然,她不會,她們都知道這點。
她是勇往直前的淩穗歲,是本身渴望攀上更高峰,將所有人甩在身後的淩穗歲。她的別扭,她的擰巴,她的矯情,都阻擋不了她前進的腳步,誰叫人本身就是複雜的生物呢。
淩穗歲歪頭想了想:“那我得感謝您——特意大老遠過來給我鋪個臺階下。”
“你想多了。”唐冰說,“只是有事來香江,順便看看你。”
“這也是臺階的一部分麼?”
“……不,是你向吉尼斯世界紀錄申請最厚臉皮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