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竹這才肆無忌憚地哭了。
任性了一世,如今最縱容她的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白項寧死前說,他想看見喜喪,於是白柳竹硬是忍住了淚意,在前堂坐了兩三個時辰。虞燭明如何能不明白這樣的心情。
相元也來憑吊,虞燭明初初讓她來學習時,其他夫子皆以她出身奴籍的緣故,不願教。白項寧“有教無類”,親自教導相元。
相元覺得自己承了恩,是應該來一趟的。
卻見到了明巡。
明巡是跟勾卞一起來的,勾卞也曾是白項寧最看重的學生。
前情人相見,他們的重逢並沒有太多波瀾。
相元在靈堂前鞠了一躬,在回身時,與明巡和勾卞點了頭,算是打招呼。
吊喪結束,相元沒有離開白府,她站在白府中央的花園裡,明巡果然就在這兒找到了她。
他要是拜完就走,根本不會路過花園。
這顯然是刻意來找,可兩人都沒戳破這層窗戶紙。
明巡神色淡淡,語氣卻刻意放柔和了些:“一起走走?”
相元輕“嗯”了聲,兩人便並肩走在花海裡。
京城的夏季炎熱,也是許多花兒的花期。
走著走著,明巡突然開口:“最近,過得還好嗎?”
相元偏頭去看他,“挺好的,生意不錯。你呢?”
明巡也答:“挺好的,最近升了官,加了薪。”他正式加入了欽天監,是為正五品的太史令,專司天象觀測,地象異象彙報。
從臨時任職到如今站穩腳跟,他也有了自己的房子。
莊成行念他跟魏帝情誼很深,也讓人多照拂他。
明巡其實早就猜到了魏帝已死,因此在得知訊息的那一天,並沒覺得有多奇怪。
魏帝雖然不敢明著護著他,暗地裡兩人信件沒斷過。
當時失去了魏帝,卻得到了相元,明巡其實很難言明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麼樣的。
如今把話攤開來說,似乎他倆的結合,從來都是互相利用。
那麼,機會就在面前,明巡決定抓住——他問:“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迎著降落的夕陽,相元沒有偏頭去看他,她說:“明巡,我們也許都應該向前看。”
說完這句,相元才望向他,“其實你可以沉迷於某樣事物很久,比如觀天象,你可以一整日不離開欽天監。”
“可我想要的是一個隨時對我張開的懷抱,而不是我要熱臉貼冷屁股。”相元一口氣說完,只見明巡微微瞪大眸子。
從前他以為相元也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如今一看,倒是她眼拙了。
明巡笑了起來,“你說得對。”
兩人攜手共進的時光不是假的,那些日子,相伴給彼此帶來的快樂也不是假的。
明巡更樂意相信,他們的愛始終存在,只是他們追求的東西皆有不同。那就分開,把最好的印象留給彼此。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