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麼多守衛每時每刻密切監控他的情況下還能獲得武器,他這個念頭並不是剛才一時興起。他早就做好?了從維爾利汀視線下越獄的準備了。她會聽他要?求放他出來,這才是他沒想?到的。
那麼輕易就受他蒙騙,看來維爾利汀也放鬆了警惕。
他想?要?自由?,想?讓維爾利汀放他走。他早明白有?路西汀和凱撒在,接下來怎樣都不可能再奪回之前的王權。出去之後他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在那裡進行最後的自我了結。
現在,他只需要?讓維爾利汀放手。
維爾利汀細嫩的脖子就在他的橫錐下,他始終沒有?將那銳器抵上她的脖頸。盡管憑這只有?尖端尖銳周身卻圓滑的武器,即使抵上也傷不到她。
周邊的侍從都慌亂著,不知道在這危急情況下該幹些什麼。有?人跑出門去前去呼叫王宮侍衛,有?人緊緊盯著他,防止他對他們的王做出什麼不利之事?。
奧斯托塔的視線警惕地掃過他們。
對,這樣的慌亂的神情只有?在他們面對維爾利汀時才能看到,因為維爾利汀是他們愛戴的王。而在面對他被威脅時,這樣侍從的神情絕不會這樣擔憂和慌張。
這王權終究是屬於?維爾利汀的,他這樣的人,早該從王廷中退場了。
那他的利器為何沒有?在這時朝向他自己呢?
……可能是因為,他不願被人看見他自殺的醜態吧。
正在這時,維爾利汀話語傳了過來:
“你真能將利刃刺向我的脖子麼?”
輕飄飄的,絲毫不把現在正抵在她脖子上的武器放在心上。
奧斯托塔試著將錐刃的尖端部往她脖子那裡抵一抵,讓她感?受到威脅,卻絕望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尖錐顫抖起來。他的手在顫抖。
維爾利汀又用?那極輕的聲音安撫道:
“做不到的話,就把那東西放下來吧。”
白獅難道真的以為她沒從他那反常的舉動?中察覺到什麼麼,她只是任由?他這樣做下去罷了。奧斯托塔如果想?殺她,剛才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動?手。可他偏偏愛她,對她的愛勝過了自己的驕傲。
他胸前的傷口還有?開裂風險,她很?注意地沒有?讓自己的頭靠後壓到他。束縛維爾利汀的胳膊松下來,她從其中拿出手,握住那尖錐,隨手把它丟到了一旁。
尖錐從光潔的淺金色石地面上劃過,劃出一滴一滴連串清脆的響,最後受到阻力作用?停歇。周圍的宮人也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只是他們兩個的戰場。
維爾利汀淡淡道:
“我知道你恨我。你那麼恨我的話,我放你走就是了。”
身後人傳來明顯的顫抖。做夢都讓他想?不到,親耳從維爾利汀口中聽到放棄他的話語會那麼痛。
心髒一痛一痛地深跳著,在這身為王儲和君主的一生中,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的痛楚。
彷彿……要?把他撕裂了一樣。
在這一刻他就明白,他的失敗已成定局了。
維爾利汀繼續說?: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有?死這一條,答應我不要?做到,好?麼?”
她是清楚白獅是愛著她的呀,她是清楚一個在將要?被篡位時都能忍住不拿弓矢射向她頭顱的人、是絕對不會在這時將利刃刺向她的。奧斯托塔賭她身為君主會權衡利弊作出最理智的反應,會如他所願親手殺死他,可惜他們之間的博弈向來是維爾利汀贏。
維爾利汀的話語像毒蛇吸引獵物的信子一樣,誘哄著:
“我給你你想?要?的自由?。只是你一定要?愛惜自己的性命,好?嗎?如果你死了,我會永遠傷心痛苦下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你原諒你。”
“你的王冠我給你擦幹淨了,你的寢宮我也給你留著,我的心裡一直有?你的位置。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她縮在他懷裡,輕輕將手覆上他手掌,聲線裡是說?不出的難過:
“我愛你,奧斯托塔……在你還是王儲時我就愛你……我對你的愛,比任何人都要?深重和真切,不要?因為你恨我,就拒絕讓我愛你,好?嗎?”
奧斯托塔的心防已經有?些松動?了。她又將他的手掌放上她小腹,正是這個動?作,讓他徹底崩潰。
白獅放下最後的驕傲,心防剎那間潰散成沙,在她肩頭上痛哭起來。
奧斯托塔最惦記放不下的還是他們的孩子,那孩子的逝去讓他痛苦無?比。但歸其原因,還是因為他太愛那孩子的母親,他又怎麼能忍心刁難孩子的母親呢?
他全身顫抖著,禁錮的姿態徹底潰散,從背後緩緩抱住了她。壓力自維爾利汀後背和肩頭上壓下,維爾利汀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痛苦,他的迷失,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