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林景下朝回府是在林苒用過早膳又過得約莫半個時辰的事情。
見到自己爹爹以後,她得以更細致瞭解今日早朝種種。
今日早朝上,馬禦史上疏彈劾定遠侯府,道定遠侯府的小娘子仗勢傷人、德行有虧,未免助長囂張氣焰,當以律法裁之,以儆效尤。其又道由此可見定遠侯教女無方,有失責之嫌,理應小懲大誡。
沈家人平素橫行霸道,大臣們個個心知肚明。無奈沈昭儀正得寵,沈侍郎如今又深得皇帝陛下倚重,往日陛下對沈家人多有袒護,常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是這般,這一次的事情大臣們態度很含糊。
身為定遠侯的林景立場卻無疑十分明確,直接搬出女兒受傷一事討要說法。
馬禦史多有不服,拿沈世才的腿傷與林景對峙,兩方各執一詞,僵持不下。到最後,打破僵局的是昨天同在東梁河畔的新科探花陳雲敬。
“是太子殿下?”瞭解過事情始末,林苒問自己爹爹。
身材高大的林景立在書案後,屈指輕敲了下書案,呵笑道:“區區沈家,還當真能在京城裡翻天不成?”
想毀他家小娘子名聲,憑沈家也配?
不過馬禦史被太子下旨罷免禦史一職,沈新這個戶部侍郎也被停職自省,如此雷厲風行,看得出來太子確實有意藉著這件事情敲打沈家。
“沈家狂妄,恐怕太子殿下久有敲打之意。”
“只是……”
在林景看來藉著昨日之事發作沈家算不得多好的時機。
這般停職反省的處理,待過些時日陛下一發話,便也唯有恢複沈新職位。
如此一來,反而可能助長沈家囂張氣焰。
卻不知太子是否另有盤算,今日早朝才做出這般反應。
“罷了,總之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林景撇開早朝上這點事,目光溫和伸手摸一摸女兒的腦袋,“這幾日苒苒便在府中休養,我已經讓莊子上送些鮮筍鮮魚和山雞來,屆時送去你院子,當吃個新鮮。”
“多謝爹爹。”
林苒亦不再追問,彎唇一笑,不多時從外書房出來回去荼錦院。
但從自己爹爹的態度裡,林苒隱約覺察到太子對於沈家的處置不怎麼在她爹爹的預期之中。
若這般,又幾是在說太子今日舉動別有因由。
其中因由旁人或許不清楚。
但她麼……
先前去桃源寺和陳公子相看那一日,旁人聽聞她在桃源寺後山遇到猛獸遭受驚嚇,縱有疑慮也無從確認真假,唯有相信她所言。但那時,實則乃是她在桃源寺後山無端遭黑衣人挾持,且因此見到他們大齊的太子殿下。挾持她的黑衣人,也正是太子親自帶人抓捕的賊子。
回想當日桃源寺後山太子眉眼冷淡的模樣,林苒輕扯嘴角。
縱然俊朗不凡如畫中謫仙,未曾接觸、不瞭解為人,便很難對他下判斷。
太子今日之舉是安撫,抑或是警告?
林苒不確定。
可無論哪一種於她而言似乎並沒有太大差別。
她應允不會將事情透露出去,連同家人也不曾提過半個字,兩個大丫鬟亦不知情。她言而有信,太子講理,自不會為難。太子不講理,她是否守信也不重要了。
林苒想得明白便未多糾結,諸般事情卻紛至沓來。
及至沈侍郎被太子下旨停職的第二日,宮裡有訊息傳出——
皇後娘娘將在花朝節當日於宮中禦花園設下賞花宴,且遍請京城各家的小娘子們進宮赴宴。
而作為定遠侯府千金,林苒也在被邀請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