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倚在靈舟上,望著舷窗外風雪飄搖時,忽然感同身受地起了愁緒,身下座椅也坐不穩當?起來。
下了靈舟,徐宴芝抱著臂沉思著,梳理著紛亂如麻的頭緒,她?一步一步,踩在冰涼的、能將人?凍透了的石板上,走在偌大的太陰殿中——這間超塵脫俗的宮殿,瞧著空無一物,卻總是有隱隱綽綽窺探的視線。
太陰峰上一共生活著上千名小弟子,平日?裡無事的話,只有二三人?會出現在徐宴芝眼前。
正?殿的廣場前空無一人?,九百九十九階長階兩邊的香爐裡卻升起嫋嫋的煙;宮殿的大門敞開,一眼望去?,只有絢麗花叢與無邊靜謐,仔細豎起耳朵聽,裡頭藏著誰的綿長呼吸。
太陰殿失去?了主人?,華美如夢幻的高堂邃宇,變得像鬼影重重的地宮。
不知走了多久,當?徐宴芝忽然察覺自己每走一步,腳尖都凍得生疼時,她?已經走到了一片巨大的陰影中。
她?若有所覺地抬頭看去?,見到高大璀璨的問?仙宮,在夕陽的照耀下,深淵般籠罩著它身前的一切。
在它的身下,徐宴芝攏共只有薄薄一片,渺小又不堪一擊。
它如它主人?生前一般俯視著她?。
而徐宴芝腳下生了根,只能仰頭看著它。
她?垂下了雙手,觀察著夕陽給宮殿添上一層漸變的金邊。
在陰影之中,她?審視地問?著自己,為?何久久不願踏入問?仙宮,這裡雖有許多她?不堪的過往,卻?也隱藏著諸多它前任主人?的隱秘。
宇文令死?後,她?應當?仔仔細細地將這裡搜查一邊才是。
問?了一會兒,她?也並不回答,而是咬了咬牙,抬腳往宮殿的大門走去?。
宮殿大門緊閉,四周靜得只能聽見自己血液翻湧的聲?音,徐宴芝站在大門前,伸出手,想要將門推開。
她?的手觸碰到了門上泛著珠光的巨大明珠。
指尖上清晰地傳來了明珠中蘊含著的靈力,這枚明珠曾是活物,死?去?已久,靈力仍然在裡頭遊走,冰冷刺骨、活靈活現,像靈獸舔了一口她?的指尖。
徐宴芝猛地收回了手。
下一次,下一次再來,今日?也太晚了些?。
她?這樣對自己說著,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走得這樣快,好似後頭張開了密密地網,就要將她?網在籠中了。
徐宴芝喘著氣,飛也似的回到了她?的小院。
她?的心還在突突地跳著,為?了平息這詭異的不安,她?找出了紙筆,坐在桌前,專心致志、一筆一劃地給顧青崢寫信。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不假思索從筆尖流出,徐宴芝漸漸鬆懈下來,她?漫不經心地想著顧青崢,揣測著如今他正?在何方?,叮囑他要趕在弟子大比前回七峰來。
寫完,她?自去?獸廄中尋了一隻一點紅的鳶鳥,將封好的信掛在它的爪間,徐宴芝輕輕撫了撫鳶鳥額上的朱紅。
“去?尋他。”她?將帶有顧青崢氣息的信物放在鳶鳥鼻尖,等到它點頭確認後,帶它到山邊放飛。
一點紅在山間長嘯,不過片刻,便徹底地消失在徐宴芝的視線裡。
七峰豢養的極品鳶鳥能日?行千裡,一點紅展開翅膀,掠過了北域的千裡冰封,穿過嘈雜富有生機的沼澤、一望無際翠綠的草原,沒過多久,它來到了一塊兒寸草不生、死?氣沉沉的地方?。
在這焦黑、了無生機的土地上,矗立著一座死?去?的城。
城門上的匾額破碎不堪,只有一隻角勉強掛在門上,視線最好的人?方?才能勉強辨認出上頭寫著臨淵二字。
城門不知被何物洞開,一扇仍連在牆上,另一扇不知所蹤,幾具白骨歪七扭八地散落在地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從城門往裡頭看,門前原本最繁華的街道已經坍塌地不成樣子,磚瓦上偶有一些?暗褐色的痕跡,顯示著這裡遭遇過什麼。
城中地上有黑色汩汩流淌著,乍一看是水,仔細看方?才知道是若有實質的濁氣。
一點紅驚慌地在空中盤旋,它本能地畏懼著城中的氣息,久久不願下降,去?尋找它此次任務要尋的人?。
過了一會兒,它決定張嘴鳴叫,試圖引起誰的注意。
它的叫聲?引來了城中唯一活物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