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芝與他不同,很小心地沒有在?他面上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讓顧青崢得以迎著小弟子走出門去後,還能露出溫和得體的?笑。
“師娘身子一貫不好,今日又有些不舒服,我服侍著她飲下炊玉飲歇下了。”他對前?來尋徐宴芝的?小弟子嘆息地說著,眉眼中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絲擔憂。
小弟子們驚訝了啊了一聲,一疊聲道:“原來是?這?樣,早上我們還遇見了徐夫人,她那時還好好的?,說等她回來與我們一塊兒修繕法陣呢,事情?實在?有些忙不過來,我們便想著過來與她說一聲,沒想到。”
“是?啊,她的?身子這?般,我也?憂心不已。”顧青崢搖了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師娘早上去天樞峰了嗎?”
小弟子全然?不設防,笑道:“沒有,徐夫人往聖山上去了,想來是?去檢視結界邊緣了吧。”
顧青崢微微一怔,低聲重複道:“往聖山上去了?”
以她的?修為,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從此處往上爬了,徐宴芝當真是?去檢查結界松動之?處了嗎?
顧青崢心中一突,總覺得沒有這?樣簡單。
他又與小弟子閑聊了幾句,轉身往前?殿去了。
走到一半,情?潮退去,理智回籠,今日徐宴芝有恃無?恐的?笑容又出現在?他的?腦中,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顧青崢反複的?琢磨起來。
遽然?間,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顧青崢快步走到前?殿,再?次踏上了去往天樞峰的?靈舟。
靈舟停在?天樞峰後,顧青崢越往後山弟子舍走,前?頭的?人群便越多,眾人皆面色凝重,神情?緊張。
他停下了腳步,拍了拍身旁一位小弟子的?肩膀,低聲問?道:“這?位師弟,可知道前?頭發生了何事?”
那位師弟皺眉回頭,瞧見顧青崢的?那一瞬便舒緩了眉頭,沉聲答道:“回顧師兄的?話?,弟子舍中有人散盡靈力自盡了。”
顧青崢呼吸凝滯了一瞬,他已經曉得的?了死的?究竟是?誰,卻仍舊下意識地問?道:“是?誰?”
“是?徐夫人的?族弟。”師弟一邊回答,一邊偷偷瞧著顧青崢的?臉色,“徐廣濟。”
“方才到了晚間點卯的?時辰,他並未出勤,同門便去弟子舍喚他,那知一進去,便見到徐廣濟氣絕人亡了。”
霎那間,徐宴芝的?笑容又浮現在?顧青崢面前?。
她說,只當今日他未曾說過,她沒有聽過。
為何她這?樣篤定?
因為這?個謹慎的?女人根本不曾留下任何證據。
徐宴芝可以混淆人心,這?力量究竟可以做到何種地步,顧青崢漸漸的?,又看到了一些。
太陰峰上,徐宴芝眼冒金星地軟倒在?床上。
她送走了顧青崢後,只能無?力地仰面躺著。
半夢半醒間,徐宴芝記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昏暗的?地下,遍地花朵的?包圍下,小小的?她總是?坐在?山坡上,仰望著天上的?一線光明。
天上究竟有什麼?她可以看到嗎?
崖下這?些漫山遍野的?海娜花,能在?太陽底下綻放嗎?
虛與實之?間,夢幻與真相?之?間,徐宴芝凝視著瘦小的?她,想要跨越時間山海給予她回答。
海娜花能在?任何地方綻放,海娜。
她到了這?世間距離家鄉最為遙遠的?太陰峰上,也?依然?能看到拼命活下去的?海娜花。
當然?,它們在?這?裡不叫這?個名字,這?裡的?人管它們叫做——
寒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