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長老。”顧青崢朝嶽竺拱手。
嶽竺應了一聲,視線依舊看著他身後的徐宴芝,嘴上輕聲道:“那一日我分明與他說過,再往南邊,濁氣愈發濃鬱,還是謹慎行事為好,卻不知宇文兄有沒有聽進去,唉……”
顧青崢跟著嘆息:“只恨不能為師父分憂。”
二人客套了幾句,嶽竺話鋒一轉,左邁一步對徐宴芝道:“想來這位便是傳說中的徐夫人了。”
他雙眸閃亮,目光灼灼地盯著徐宴芝,輕聲道:“我在攬雲大澤也聽過夫人的名字,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所謂仙人,如北域人這般生性古板、遵循凡人古禮的有許多,全然不在意的也有許多。
嶽竺方才還裝一裝,現下混不吝起來,尚在靈堂上,便露出了對宇文令遺孀的覬覦。
徐宴芝索性抬頭直視嶽竺,展顏道:“我身在太陰峰也曾聽過嶽長老的威名,上回攬雲大澤運來的一船不夢鱗,就是嶽長老親自帶弟子去捕獲的吧?”
她態度坦蕩,嶽竺聞言,卻緩緩收起了笑。
宗門之間貿易往來是尋常,但那一船不夢鱗,是他揹著宗門私下與北域七峰做的買賣,明面上遮掩的極好,徐宴芝從何而知的?
因為身處靈堂,嶽竺只能忍下了懷疑,略過不提此事,又與眾人寒暄了幾句,便隨著張幼琳指引前往天樞峰後山休息。
張幼琳是個生性活潑的仙子,這些天為掌門的身後事,憋了一肚子話無人交談,今日碰上了並不講究古禮的攬雲大澤來客,才能多聊上幾句。
嶽竺與她談笑了一會兒門中瑣事,倏然轉移了話題道:“按照你們門中規矩,也不知北域下一任掌門究竟是誰?”
提及這一點,張幼琳有些別扭起來,含糊道:“離開山門還有許多時間,現在還不清楚呢。”
“開山門……”嶽竺若有所思地重複道。
張幼琳繼續道:“聖山山門五十年可以一開,算算時間也快到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到時候誰能服眾,能得到長老們的認可,便能踏上聖山之巔……”
“想來便是如此。”嶽竺點點頭,“我們那兒的規矩也差不多,百歲以下的年輕弟子被大澤選中,才能成為掌門。”
“是這樣。”
張幼琳一邊說著,一邊領著嶽竺一行人來到了山後一處幽靜的小院,交代院中的小弟子們好好招待貴客。
嶽竺漫不經心地揮手讓小弟子們先行退下,又問道:“攬雲大澤還有一枚通往聖地的密匙,料想貴宗也如此,如今宇文兄殞身,山門密匙又在誰手中呢?”
這一問,讓方才還頗有談興的張幼琳倏地沉默了下來。
嶽竺見狀,生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莫非在徐夫人手中不成?”他吃驚極了,“她竟然哄得宇文兄將手中權柄分了她一半!”
張幼琳沒有正面回答,只沖著嶽竺拱手道:“嶽長老先休息,待到祭典結束,我們長老再邀您詳談。”
嶽竺此時已經不在意張幼琳說了些什麼,朝她微微頷首,轉身後,饒有興味地笑了起來。
跟他一塊上山的親傳弟子見了,湊趣道:“原先師父說要來瞧瞧這徐夫人到底是何模樣,如今也是見著了,這樣的奇女子正巧沒了丈夫,要不您過幾天去問問她,可願意跟您回攬雲大澤?”
嶽竺大笑起來,伸手將徒兒腦門敲得直響,到底沒有反駁。
自嶽竺後,其餘兩大宗門的使者也陸續到了北域七峰,他們離得遠,仙法與北域靈力的屬性也不合,便只遣了親傳弟子過來。
這幾日,天樞峰後山的客房裡住滿了外貌習慣各不相同的仙人,不如北域人一般遵循古禮是他們唯一的相同處。
仙人們一會兒聚在一處談笑,一會兒又要相約比劃比劃。
偏偏來者各個身份都不凡,北域的親傳弟子們只得放下在掌門靈前念頌詞的差事,被長老們勒令去照看客人,莫要讓他們鬧出事來。
如此,宇文令的靈柩停靈七日,今天終於到了最後一日。
今夜,因為連日的靈力消耗,閔道一也支撐不住,舊傷複發,無奈去往玉衡峰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