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精銳齊聚天樞峰,恢弘浩蕩地鋪滿了大殿前的廣場,他們手持各自的本命法寶,仰頭注視著大殿上的宇文令。
在宗門精銳弟子的面前,宇文令先做了鼓舞氣勢的演講,接著伸出右手,示意熱血沸騰的弟子們安靜,然後他看向了身後。
迎著丈夫的目光,徐宴芝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為他整理好衣襟,沖他微微一笑。
做完這些,她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目送著宇文令身披鱗甲,腰挎長劍,走下了殿前的長階。
只是半途,宇文令當著一眾宗門長老弟子的面,又折返了回來。
背後是北域眾仙人的探究目光,宇文令好似全然不在意。
他只是深深地看著徐宴芝,略微欠身,湊近了她的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
仙人們當時只看到,聽見丈夫的話,徐宴芝有些訝異,微微張了張嘴。
宇文令卻不再停留,又轉身走下了長階。
北域仙人下山後,因為遠離聖山,修為都跌落許多,見業鬼果然如同詢天閣的讖言一般強大,有甚者,竟連宇文令都要與之纏鬥,更要門中弟子結陣相助。
因此,山下的宇文令言行舉止都被弟子們看在眼裡,並無半點疑點,直到下山除鬼的第三個夜晚,他莫名消失。
而如今回想起來,只有當時他回頭對徐宴芝說的那句話,顯得格外地微妙。在掌門不知所蹤的今日,不管徐宴芝說什麼,仙人們都能表示懷疑。
可——
“青崢最清楚不過了……”
徐宴芝目光灼灼地看著顧青崢。
眾人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是了,如果有第三個人知曉,那便只能是顧青崢了。
作為宇文令的首徒,他也跟著師父折返上長階,站在從上往下數的第三級臺階上,默默地看著師父的動作。
當時的顧青崢背對著眾仙人,將殿前二人的言行舉止全數瞧進了眼中。
若是足夠留神,想來也能聽得清吧。
徐宴芝將殿中十餘雙視線引到了顧青崢身上。
李能意挑了挑眉,盯著面色不變的掌門愛徒開口道:
“青崢,徐夫人說——”
“確如師娘之前所言,當時師父不過說了些體己話。”
顧青崢從容答道。
“為何先前你不曾言明?”
“尊卑有別,何況弟子並不覺當時的談話有何問題。”
顧青崢說得滴水不漏,從頭到尾,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不曾改變。
聽完這番話,殿中沉默了下來。
長老們收回了視線,意興闌珊地將身子往後一靠,彼此都在心中暗自盤算。
徐宴芝也跟著坐了下來,她見眾人這般,開口道:“若是諸位沒有意見,當務之急還是下山尋找掌門,就仍舊交由青崢去做吧。”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有些吃驚。
自從宇文令不知所蹤,作為首徒的顧青崢已經在山下不休不眠地尋找到如今,說來他確實理應如此,只是若是掌門當真再也回不來,這下一任掌門之位……
北域如今有七位長老,除卻天樞峰李能意與搖光峰牧楊修為已在入虛境,其餘五位長老均為成元後期,都已是此界頂尖大能。
只是即便如此,受門規所限,他們也早已失去了染指掌門之位的資格。
群龍不可無首,宇文令若是殞身在無盡之崖,顧青崢便是最為有可能的下一任掌門之選,當留在山上靜候才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徐宴芝遣他下山天南地北地去尋找宇文令,讓他遠離聖山與權力,究竟意圖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