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到門外傳來電鈴聲的她從漫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抹了抹臉上未幹的淚痕,又對著鏡子揉了揉臉,確定不怎麼看得出哭過,才出了房間跑去開門。
“誰?”她在門邊問道。
“曉曉,是我們。”慈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符曉一驚,忙開啟了門,竟見姑姑攙扶著奶奶站在門口。
“奶奶,姑姑,你們怎麼來了?”符曉迎上去,從另一邊挽了圓潤體態,步伐緩慢的奶奶,迎他們進門,頗為驚訝地問。
“你這孩子,還說呢,這麼大的事都不讓我們知道,要不是家揚回去跟我們說了,你還要瞞到我們到什麼時候去!”符奶奶帶著佛珠的手懲罰性地輕輕捏捏她。
“咦?”
符曉的姑姑長年在外面做生意,是個幹練的女人,說起話來幹脆俐落,“家揚昨晚回去跟我們說你有了男朋友,你奶奶一聽就坐不住了,昨晚就想過來,我好容易勸住了她,今天她一大早就起來了,坐在沙發上等著我陪她過來,見我有事要急著辦,她一個人就想過來,你看看這老人家。曉曉要是真看上哪家小夥子,還能不讓您過目?”最後她對著符奶奶無奈地道。
“哈哈哈,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真是感謝菩薩保佑,你這一天縮在家裡不出去,也不交朋友,我心裡焦急,做夢都在求菩薩幫你找個好人家。這下可好,你要是有了著落,我心裡也踏實了,曉曉,那個小夥子是哪裡人?做什麼的?家裡好嗎?”符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攏,站著就急急地問。
“……奶奶,您別聽家揚說,沒有這回事。”符曉強笑道。看了一眼緊閉的主臥房門,扶著奶奶坐進沙發。
“沒這回事?”符奶奶迷茫地重複。
符姑姑也急了,“沒這回事?家揚昨個晚上可是說的天花亂輟,他身上的衣服不是你男朋友的嗎?聽他說還是什麼牌子來著,特貴的那種。”她一股腦地說著,昨天聽到她有男朋友了,她其實心裡也是高興的。大哥的遺孤只有她一個女孩兒,她也是想照顧她,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家要顧,她家裡有兩個小祖宗,又將媽媽和符曉接過去住了,本來就不是特別富裕的家庭顯得有些擁擠,雖然丈夫口頭上沒說什麼,但她知道他也不是特別樂意。符曉是個敏感的孩子,在她一成年她就提出要自己一個人回家住,她當時也就沒有太強留。其實這些年,她或多或少對她有很多愧疚,若是她身邊有個人照顧,她心裡也好受一些。
“沒有,只是個朋友……”她低低地道。
符奶奶是過來人,看符曉這樣子,要真是個朋友,坦然說就行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一臉複雜掙紮?“怎麼,鬧別扭了?”
符姑姑往客房裡探頭,聽兒子說他都已經住進來了,怎麼不見個人?還是他真是瞎說,讓他們白高興一場。
符曉低了頭,不知該怎麼向他們說才好。
正在這時,主臥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三代人的視線都刷地集中在開啟的門扉後。
一個光著強壯上半身的年輕英俊男子從裡頭走了出來,面上有些疲憊和不自然的潮紅,新生的鬍渣更顯憔悴。
哎喲,瞧她老古板,現在的年輕人流行同居。符姑姑暗道自己不與時俱進。
這怎麼還沒結婚兩人就住一個屋了,而且這小夥子怎麼一臉病樣?符奶奶也在心裡想。
符曉卻是顧不了想太多,“你出來幹什麼?是哪裡不舒服嗎?”她迎上去,看他表情像是沒大礙,但他確實高燒未退啊。
“沒有,我好多了,就是聽到聲音出來看看。”準確地說是聽到符奶奶和符姑姑的聲音,要是他家老爺子老頭子,他指定不會起身,但這可是符曉僅剩的親人,何況還有一個是祖輩的,怎麼樣也得起來見上一面。就想到這兒,他憑著戰場上忍耐的毅力克服高燒的不適,起身出了房門。“這位就是奶奶嗎?還有姑姑,兩位好,我是唐學政。”他略顯蒼白的唇勾上一個笑,走上前,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我得了點小感冒,不敢靠兩位太近,還請不要見怪。”
唐學政要裝斯文裝優雅,那就整一個比莫於非還敗類的斯文。他一向不屑於此,但也總算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符曉沒想到他居然是起身見奶奶和姑姑,心中五味雜瓶,見他額上還有虛汗,忍不住道:“你高燒還沒退,還是回床上躺著去吧。”
“沒事,”他對她溫柔一笑,“就一點小感冒,不要緊。奶奶和姑姑難得來一回,我躺在床上就失禮了。”
哪個孃家人不喜歡聽這些受到重視的話呢?符姑姑暗自為這個近看更俊的年輕男人打了個高分,只道曉曉還是有眼光。
符奶奶也頗為受用,只是聽說他在發燒,忙道:“你生著病,就別在乎這些虛禮了,回屋躺著吧。曉曉,他……小唐燒到多少度?”
“沒量過,大概有三十八九度。”他的身子都那麼熱。
“說得那麼誇張,就比平常熱了點。”唐學政請符姑姑坐下,自己也在離他們一些距離的地方移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幫我去拿件衣服,我這模樣見你的家人可不行,印象分得扣個十分去。”
符曉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神色複雜地去客房找了件襯衫遞到他面前。
唐學政道一聲謝,讓她陪著奶奶去坐。
符曉秀眉微蹙,剛剛碰到他的指尖都覺發燙,他還裝作一臉無事。“你別逞強,奶奶和姑姑不用你招待。”
唐學政一邊穿衣一邊笑道:“做小輩的沒去拜訪長輩,長輩都屈尊上門了,我還不表現好些,怎麼能娶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