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吳軍都尉
第四十章吳軍都尉
穿著綠色軍服的吳軍沿著林間大道整齊有序地行進著。
“陸都尉,從這往西大概還有不到百裡就是彬城了。”
“你不用說我也明白。”為首的將領沉聲回應道。“五年了,每年我祭奠叔叔,從這條道走,而每次走到這條道,我都能想到那個人,沒想到冤家路窄,才五年吶!”
像是知道那將領的心事一樣,那傳令的探馬只是靜靜站在那裡。
沒錯,這位領兵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在夷陵之戰被趙興偷襲拳斃的陸遜的侄子陸凱。陸遜長子早夭,而原本歷史上比較有作為的二兒子陸抗還沒出生陸遜就已經死了,從此陸遜這一支就絕了後,陸凱繼承了陸遜的爵位。
作為陸遜的侄子,陸凱對陸遜比陸遜的同僚更加了解。同樣是陸家的人,陸凱知道陸遜如何再孫權面前夾著尾巴做人,如何隱忍,當國與家有著大仇,而家又不得不依靠國來延續下去的時候,陸遜是怎麼委曲求全,怎樣低調處事。
陸凱知道陸遜的努力,知道他夾著尾巴做人不是天性,而是被逼出來的。他也知道他當初給關羽寫信之所以能騙過關羽,正是因為他太過習慣於那種謙卑求全的生存方式。或許別人都不知道,在陸遜被孫權任命為都督總領荊州軍事的那天夜裡,陸凱聽到陸遜在自己的房間裡發出了罕見的笑聲,下人們甚至認為是鬼魂出沒。但陸凱知道,那是陸遜的興奮,那些下人們怎麼能夠想到,陸遜忍了二十年,就為了得到孫權的信任,重振自己的家族。
陸遜多麼希望自己的家族重新強大起來,自己的後人不用再像自己這樣在東吳處處受制,只能夾著尾巴做人,而是能挺起胸膛,以陸姓為榮耀。陸遜多麼希望自己能在夷陵之戰中立下大功,讓孫權無法像對付那些低階軍官一樣在他死後收走他的部曲。
“然而,這一切——”陸凱緊咬牙根,死死盯著西方。
沒錯,陸遜的努力,全部毀在了季漢一個叫趙興的武人手裡。此人先是使出奇策化解了陸遜為劉備佈下的天羅地網,而在自己陷入絕境時,卻又用常人難以想象的武藝,空手拳殺了帶著兵刃,又有若幹名護衛的陸遜。那一刻,二十年的努力毀於一旦,毀的不光是陸遜,還有整個陸家。
在那之後,孫權在表面上並沒有責難陸遜,反而一面慰勞陸家子弟,一面痛斥趙興詐降殺人的卑劣行徑。然而另一方面,他卻迅速收繳了陸家的軍隊,歸於自己掌握。名義上提了陸凱的爵位,但也只是個虛爵而已,原本是都尉的陸凱,在陸遜死後也仍然是個都尉。
陸凱不像陸遜那樣文武全才,雖然掛著軍職,但他一直手不釋卷,更像是個文人。陸凱這一生也不指望能為東吳立下多大軍功,也不認為自己能在軍事上做出多大成就。但唯有這一仗,他絕不會做任何退讓,陸遜之仇,必須由他陸凱來報。
從陸遜死後,陸凱極力打聽所有有關趙興的訊息,包括夷陵之戰的來龍去脈,以及在這之後趙興參與季漢北伐打得若幹場戰役。
這些戰役,幾乎都反應出了趙興的兩個特點,在戰時,趙興極具親和力,軍隊捨生忘死,自身突破能力又極強,同等兵力打起來,陸凱覺得自己沒有半點勝算。而另一個特點,則是趙興從不仰仗自己的突破能力一開始就跟敵人正面交戰。作為一個武人,趙興反倒會使用各種各樣的計策,狡猾的騙術,讓敵人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後,再以其高素質計程車卒和卓越的指揮能力一舉將其擊破。
連陸凱也不得不承認,趙興是個極為難纏的對手,兼備謀略,軍略和武藝,戰鬼之名當之無愧。但是陰謀詭計與正面對抗永遠是相悖的,一旦詭計失敗,或許連正面對抗的資格都沒有就已經失敗了。
陸凱不認為自己能在正面對抗趙興,但陸凱很清楚,趙興必然不會正面攻過來,而是一定會使出什麼伎倆來矇蔽他的眼睛,以取得比正面突破更好的戰果。因此,與其提防趙興從正面攻來,不如提防他使出什麼詭計。
“這兩天,趙興的大營可有什麼動靜沒有?”
“回都尉,並沒有。”
“那就是了,那趙興陰險狡猾,他能不知道我東吳會來援軍?如果知道了還不行動,就不是趙興了。因此那趙興必然是想用些手段偷襲我們,所以才不從正面離開。”陸凱輕輕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笑道。“幸好我瞭解趙興的性子,不然我可要像叔父那樣被他坑了。傳我命令,尋大道前進,行動可以慢,但一定要探明周圍的敵情,提高警惕,再往前走,敵軍隨時可能出現。”
就這樣,陸凱又分出若幹探馬,詳細打聽周圍的訊息,路上也挑寬一些的路前進,以避免被趙興突襲。直到傍晚,陸凱讓士兵分成四隊輪流睡覺,每個吳軍士卒都緊繃著神經,因為陸凱說了,敵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當然,陸凱也不傻,他知道就算自己的行軍沒有讓趙興抓到破綻,趙興也不可能什麼也不幹就這麼回去。因此他也做好了正面對付趙興的準備,他所追求的並非打贏,而是在正面無法突破的情況下能拖住趙興一段時間,從而撤出足夠多計程車卒前往彬城。
……
“沒想到吳軍的將領竟然守備的這麼完善。”駕馬立於遠處的小山上眺望著東吳行軍的隊伍,趙興有些困擾地皺著眉頭。
“老大,他們從大道上走,我們不是從正面就能沖散他們嗎?”張達問道。
“那樣的確能打贏,不過敵軍也並不是沒有準備,看他們這陣勢,以及選的路徑,看來已經算好了我一出現就立刻散開成小股從叢林中迅速移至彬城。而我們現在的問題是一旦彬城新到了幾千吳軍,我們就無法守住在彬城附近繼續呆下去,起到牽制吳軍的作用了。所以,我倒更希望他們從小路走,那樣全殲起來更方便。”
“本來,一般的敵將一定會懼怕我的來襲而走小道,而現在我們眼前的吳軍卻走大道,同時布出了隨時可以應戰的陣勢。這說明他們的將領已經看透了,我要的是全殲,而非擊敗。就算看透了,能做出以失敗為前提的考量,做出這樣的判斷,敵將真是不簡單,沒想到東吳能人還真不少。”
“老大有什麼策略麼?”
至少在張達看來,趙興不是因為敵將的強大就會退縮的人,一個夷陵之戰的幽靈,隴坻關上的戰神,在河套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兵聖,這樣的人怎麼會奈何不了東吳的一萬人?張達跟了趙興這麼久,他根本不信趙興會輸在吳人手裡。
“難啊,本來就是我們深入敵境,將自己置於險地誘使敵軍來攻打我們,這樣我們的選擇本來就不多。你們跟了我這麼久,雖然一直跟著我打勝仗,但你們也應該知道,我不是萬能的,不然我也犯不上從魏國走上一遭了。”
“哪有,我們弟兄都認為老大是為了娶二夫人才帶我們去魏國見了見世面。”
說到這,幾個弟兄又一起符合起來,趙興不禁苦笑。不錯,因為曹綾的原因,趙興至今也不覺得當初投降魏國是一件屈辱的事情。不過當初自己走投無路的情況卻是真的,戰場上,沒有誰從一開始就是勝利的,而沒有計劃的話,一切都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