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才刺激。
第二天,我申請了這周晚自習離校的請假條,來到醫院,天黑的越來越早,醫院大廳相比白天來說人少了三分之二。
輕車熟路來到住院部,病房內前兩個病患拉開簾子面對面嘮嗑,最裡面靠窗的病床是司諺床位,隔簾已經拉上,我估計他還沒睡,走進一看,果不其然,他正坐在床上,手裡捧著高考必背文言文18篇,因為沒有眼鏡,眼睛眯起,眉頭皺得死緊。
我書包一扔,拖來一把椅子面朝靠背的胯腿坐下,正式開啟今日的促膝長談:
“我爸有事瞞我。”
“你來啦……嗯?瞞你什麼事?”他把正在看的那一篇做了個折頁,合上書,問道,“要吃蒸山藥嗎?媽媽今天特地蒸了很多。”
我伸手:“來一個。”
他從三層鐵皮飯盒裡挑出一個最大的放到我手上,拿到手裡還是溫的。
“謝謝四眼。”接著我又補充道,“也謝謝你媽。”
“……不用謝。”他見我直接上嘴啃,有些無奈,“你不剝皮嗎?”
我明白四眼這是潔癖又發作了。
“有什麼好剝的?麻煩,又吃不死人。”
他不解:“可是以前吃山藥,你都會剝皮。”
“祖宗,以前和你吃的都是烤山藥,那玩意不剝皮吃了一嘴灰,皮還硬,我餓瘋了才啃那玩意的皮。”我打住話題,“等下,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別打岔,我說到哪了?哦,我爸有事瞞著我。”
“他瞞你什麼了?”司諺問,隨後又說出令我意想不到的話,“他是談朋友了嗎?”
“咳咳咳……不是!”我好容易才沒被山藥噎死,端起水杯往嘴裡猛灌一口,“意難忘看多了吧你,想象力比我還豐富。”
老高要是給自己找個伴,我是雙手贊成。當初他硬是把我趕去住校,給自己搞得像是空巢老人似的……這麼想來,他要求我住校那會兒就不對勁了。
“大概是什麼事?方便說嗎?”他詢問。
“我懷疑他得不治之症……呸呸呸,重來,我懷疑他生病了,但不告訴我。”我邊說邊回憶道,“我偷偷翻過家裡的藥箱,除了他的慢性病藥和補腦藥,其它也就治感冒咳嗽的。”
司諺:“高叔叔身體哪些地方出問題了?”
“都是些老毛病,什麼風濕性關節炎、高血壓、眩暈症,對了!他更年期,記性特別差,還總是拿不穩東西,摔過好幾個碗,手腳不穩這個應該是關節炎問題吧?”我繼續說道,“以前也有腰疼腿疼腦袋疼的毛病,偶爾也會忘事,但是從來沒近兩年嚴重。”
我隱隱有些憂慮:“有幾次連自己吃沒吃過飯、遛狗溜了多長時間都察覺不出來,就像沒時間觀念一樣。”
“高叔叔多大年紀了?”
“快六十了。”
“這年紀的老年人確實忘性大,我外公也是記不住事,每次回去都以為我才初中畢業。”司諺建議道,“要不讓高叔叔吃點補腦的保健品試一試?”
“吃過,簡直是當飯吃,什麼安神補腦液、補腦安神片、茸血補腦液、腦輕松、補腦丸、腦白金家裡都有。”
“啊?這麼多嗎?吃太多會不會對身體不好?”司諺說,“會不會補過頭了。”
“……也不是一次性全吃。昨天不是在醫院碰見他嗎?讓他順便掛個專家號瞧瞧,死活不去,還跟我犟嘴,嫌我囉嗦。”我吐出一口鬱氣,“一把年紀了還讓我這個小輩操心,真是不讓人省心。”
“啊——”我倒在床上,隔著棉被壓著他腿,長嘆一聲,“我該怎麼辦。”
司諺拍著我背安撫道:“別想得太遭,高叔叔平時看上去很精神,一點不像生病的樣子。”
“那可不,講句話中氣十足,跟撞鐘似的。”
“你問過他是生什麼病了嗎?”
“當然問了,說東他扯西,說西他裝耳聾。”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也是這樣嗎?”司諺笑道,“不想回答的問題直接裝聽不見,要麼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