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沈舟與杜衡齊齊面色微變,然而,對方跟個無事人似的,只笑得杜衡心煩不已。
沈舟想開口說一起去來著,卻接收到了杜衡暗示的眼神,於是直接轉了話頭道:“在下去督促弟弟們溫故課業。”
於是,此時的寢臥,只有杜衡與蕭凜二人。
杜衡的三個弟弟,大的十四,小的才十歲,雖老二的年紀與蕭凜才差一歲,但平時也都是與兩個弟弟聚堆玩的,所以此時根本沒有回來。
“書院的住宿條件還算不錯呢!”蕭凜掃視一圈後,連連點頭道。
杜衡心裡有些緊張,但想著正事要緊,於是慢條斯理的擺好了棋盤後才說道:“你兄弟二人因何不直接住書院?”
蕭凜轉過身去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賤嘴,然後回過身笑著說道:“這不是祖母剛好在書院對面有宅子麼。”
杜衡還以為他們是租住的,沒想到竟然是自家宅子,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原來如此。
“還是先下指導棋?”杜衡試探著挑眉問道。
蕭凜點點頭道:“我都行,反正我的水平,你也是知曉的。”
杜衡點頭,就隨意抓了幾顆棋子在手心後遞到蕭凜跟前道:“猜先。”
蕭凜捏著下巴,比了個一,杜衡攤開手,是三顆子,所以蕭凜猜中執黑子先行。
“昨日我下得那般認真,卻不到半刻鐘就輸了,你棋藝怎的如此厲害?”蕭凜盤腿坐得端正,修長白皙的手指撚著棋子時,姿勢優美端正,看得杜衡心裡暗暗呼美。
“我父親棋藝高超,年輕時,曾得京城的棋聖指導過。”杜衡雖有些分心,但對付蕭凜,完全夠用了。
蕭凜連連點頭,輕輕落下一子後才笑著說道:“原來是家學淵源!我家歷代從商,雖財富有所積累,卻一直沒有改換門庭的機會,好在,我來了。”
杜衡在他落子之後,就立刻跟了一子,聽他如此說,才試探著問道:“阿雪,若你改換了門庭,卻無後代繼承,不會覺得可惜麼?”
蕭凜輕吸口氣,嘶了一聲道:“這個問題,還真是一個千古難題!人活這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後代而奮鬥的麼?我認為不是,我只想活在當下,或是與三五好友飲酒作詩,或者是做另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杜衡聽得眼中迷茫漸起,似是也在思考,“比如?”
蕭凜哈哈一笑道:“比如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啊!讓明日的自己,變成比今日更好的自己!讓三年後、五年後的自己,跟今日的自己說一聲感謝!”
杜衡聽得愣住了,他沒想到少年年紀輕輕,居然能有如此感悟!
一時間手中棋子掉落在棋盤,發出一聲砰響,就好似他心中的那根弦,終於崩斷了一樣。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杜衡喃喃說著,只覺面前這少年似幻似霧,稍不留神就會走遠……
所以,自己這點兒心思,在他心裡,究竟算什麼呢?
杜衡想著,明明是想借指導他棋藝而與他走得更近一些的,可到頭來卻發現,他的起點,或許就得窮極自己一生去追逐!
所以,在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自己還要堅持去追逐麼?
好在,掉落的棋子沒有擾亂棋局,杜衡道歉說手滑了,然後就繼續接著指導了。只這次,他沒再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