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隨即又沉默下來,木下昇莞爾,“我知道你在忌憚什麼,無非是擔心我這個不受控的因素到處亂竄。但你放心,我只是想回去而已,我沒那麼多心思去攪亂時空。或者說,我可以給你一劑安神藥。我此次出去,就是想要沖破時空,回到過去罷了。”
祂被嚇了一跳,“你瘋了嗎?先不說你的肉身會消散,就連你的記憶也會……”
木下昇打斷他的話,暗紅的眸裡滿是堅定,“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
萬籟俱寂,白色的空間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有木下昇的呼吸都空中回蕩。
良久,祂深深嘆了口氣,“你就不怕永遠都想不起來?你讓你的朋友們怎麼辦?你讓五條悟怎麼辦?”
木下昇指尖猛地微顫,聽到那個名字,他合上眸,喉間湧上一股辛辣的疼痛。喉結不自覺滾動,卻又硬生生地將其嚥下。等再次睜開雙眸時,那平淡得恍如死寂的海面漾起波波漣漪,“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跟他說。”
祂,“你可真殘忍。”
木下昇苦笑,“殘忍?如果我有這個能力卻沒有拯救我的文明,我的國家,我的家人,那我怎麼安心?”
祂沒再說話了,寂靜的白色裡忽然發出一道黑光,木下昇詫異地眺望過去,就發現那道黑光的縫隙中散發著令他毛骨悚然的氣息。
木下昇,“這就是‘門’?”
祂,“真不愧是那個世界潛在的氣運之子,雖然比不上#,但身上的氣運也難以遮擋。”
木下昇腳步微頓,“你留意過我的世界?”
祂沒再多言,反而問起,“你留下的那些東西……”
木下昇,“木一……系統會處理掉的,我設定過。”
他邊說邊走,眼見他即將到達,祂匆忙問:“我是說那些……”
沒等祂繼續問,木下昇擺擺手,“沒事的,沒事的,造成不了什麼傷害,我要趕緊走了。”
祂,“你……”
木下昇跑到‘門’邊,突然朝著天空燦爛一笑,“實在不行,你到時候來我的世界找我唄。反正我在過去,時間上也不沖突。”
祂,“你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你……”
沒等祂繼續,木下昇已經一躍沖進‘門’裡,徒留祂在白色空間憤憤不語。
穿梭的感覺並不好受,木下昇沖過來的瞬間,空間裡的機器人就霎時裹住木下昇,將其縮排駕駛艙。
但木下昇知道這麼做只是徒勞,撕裂的空間的疼痛摧毀著心神,眼前除了七彩斑斕的弧光外便是一片模糊。
他能感覺到自己正處於一個飄飄然的狀態,彷彿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東西。沒有實感,沒有感覺,像是墜入黑洞裡,一片死寂。
木下昇漸漸闔上眸,只有身體裡的精神力在憑借意識驅動著機器人。倏然,像是突破了什麼,眼前的弧光陡然一亮,木下昇整個意識都在向前傾,猛地撞躍白光,沖出來,他不由眯起了眼。
下一秒,面前的景象倏然變了樣,繁星璀璨的宇宙裡流蕩著銀河,穿過去的瞬間,木下昇就能感受到星光點點的一切,那裡竟是無數世界的光點。
木下昇怔愣在其中,任由它們穿入身體。忽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他握住一個特殊的白光。但伸手抓住的剎那,周身的景象也在陡變,轉化成了現實的模樣。
車輛駛過眼前,人潮的喧嘩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方才還虛無縹緲的光點,此刻已化作街頭霓虹的殘影,在眸裡清晰浮現。他仍保持著抓握的姿勢,可那道白光卻早已消弭在城市的喧囂裡。
木下昇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沒有了身軀,只留下這類似於靈魂的狀態在空中飄蕩。
他四處張望,卻發現附近的景象極為熟悉,面前的浪花在拍打岸邊,天上的海鷗正展翅飛翔,腳邊的燈影逐漸撒下,那近在咫尺的船鳴聲悶聲回響。
木下昇眺望著這日落的景象,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有想過會有重逢的一天,但小昇,你這幅樣子到底是怎麼弄的?”一道恍如浸泡在紅酒般帶著微醺的沙啞聲鍥入而來。
木下昇猛地轉身,眼前飄入一條白色的繃帶,鳶色的發絲揉進夕陽的餘暉裡,被風捲起的大衣的一角。那些繃帶在風中輕輕顫動,如同活物般纏繞在他的脖頸,他盯著已經失神的木下昇,微微蹙眉,“怎麼?不認識我了?”
木下昇愣愣地看著眼前熟悉的人,明明沒有任何知覺,卻還是感覺到眼眶開始濕潤,他撇了撇嘴,喊了一聲。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