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張腫脹如發面饅頭,慘白中泛著黑紫的面孔,便赫然出現在了一眾人的眼前。
這竟然是個死人!
死者左側的耳朵像是被重重的錘擊過,半邊都變成了稀爛的肉漿。
右邊眼睛雖然已經緊緊閉起,但也不難看出眼眶裡的眼球,生前應當是被暴力碾碎了的,只餘下了一灘黑血。
垂在一側的手臂也是骨節外翻,血肉模糊的手掌上還缺了三根指頭……
姜齊扶著梁願的手臂站起身來,還待再細看,緊接著屋子裡便傳來了一陣悲痛的哀嚎,“阿福!我的兒啊~”
循著聲音側目,最先看見的便是發出聲音的那個大娘。
她的頭發花白,面上密佈溝壑,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在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歲差不多的大爺,此刻正一邊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邊輕撫著她的後背。
那大爺眼裡也是隱約閃過淚花的,只是顧慮著大娘的心情,沒有表現的過於明顯。
看他們的形容面貌,架子上這個咽氣的男子,應當就是他們的兒子。
大娘在大爺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到了門口,“我可憐的孩子,娘對不起你呀!”
她的雙手顫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牽起滑落的白布重新蓋在那男子的臉上。
“許大娘,節哀順變。”剛剛和姜齊相撞的那個男子從懷裡掏出了幾兩碎銀,塞到了大娘的手上,“我們該走了,不然待會兒日頭升上來,出了味道就不好了。”
但大娘卻只顧著哭,無奈那男子便只能又把銀子塞到了大爺的手上。
相較於大娘,大爺此刻還算是保留了幾分清醒的,“好了老婆子,再哭下去哭壞了身子,阿福在天之靈看見了,也該是放心不下了。”
他把銀子塞進衣襟裡面,然後就扯回大娘的手,扶著人往屋子裡走去了。
大娘還在哭,聲音越來越遠,只在這靜謐的空間裡留下了一抹悲愴。
見人離了去,抬架子的兩人也收拾好準備重新上路了。
但沒摸清楚情況的姜齊心裡卻還有些疑惑,所以趁著他們動身的時機,湊上前去好奇的多問了兩句,“這位兄臺,我們是外地來的,不清楚此處的情況,不知道你們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呀?”
架子被重新抬了起來,先前和姜齊撞上的那個男子搖著頭嘆了口氣,“既然是外地來的,那還是莫打聽了的好,終歸不是些什麼好事。幾位還是早些離開此地吧……”
他沒回答姜齊的問題,說完這話便抬著人快步的離了去。
“誒!”這人話中有話,姜齊還想再問。
卻不想奡滄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還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追上去他也不會告訴你的。”
“什麼意思?”從奡滄的手裡掙脫開後,姜齊有些不明就裡,“你知道些什麼內情?”
奡滄負手而立,眉目冷淡,“不知道。只是先前打擂的時候,見到過那些被鄒家老三打死了的參賽者。那些人和這個人,死的樣子,大差不差。”
……
鄒家老三鄒文鵬,天生怪力脾氣暴戾。
每隔幾日就必須透過打擂的方式,將自己的一生蠻力發洩出來,否則便會失控發瘋,變成個毫無神智只知道殺人的怪物。
而在和他打擂的過程中,對擂的人若是意外被他打死了,其家人也依舊可以獲得十兩銀子的撫卹金。
甚至屍體,他們都可以幫忙妥善安葬在他們專門修建的墳場裡。
所以姜齊他們剛才撞見的那具死相極慘的屍體,若無意外,應當也是從擂場上抬回來的一個可憐人。
一條年輕而又鮮活的生命,變成了冷冰冰的十兩銀子,甚至連屍體,為人父母的都沒有能力幫忙收斂。
這是何其的可悲呢……
大街小巷遊逛了一圈以後,沒發現什麼異常的一行人又回到了客棧裡。
姜齊房中,眾人圍坐成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