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齊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的往管事娘子的手中塞了一錠銀子。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管事娘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姜小姐實在執著,若不遂了你的心願,怕是要叫旁人埋汰我雲娘子鐵石心腸了。”收了錢後的管事娘子頓時眉開眼笑,“喜鵲,陪姜小姐去閣樓上看看吧。”
喜鵲是管事娘子的貼身侍女,得令後便利索的站了出來,恭敬的朝著姜齊行了一禮後說了個“請”。
姜齊笑著微微頷首,然後朝著身旁的清川使了個眼色。於是一行人便在清川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清歡若棠閣的頂樓。
“樓裡姑娘們的住處皆是有等級劃分的,樓層越高,姑娘的身份自然也愈加貴重。”喜鵲說著卸下了房門的門鎖。“但這頂樓,至今為止卻還沒有姑娘能住進來過。”
喜鵲收了鎖後,姜齊便推開房門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這裡麵灰塵怎得這般厚重?”清墨疑惑的摸了摸桌凳。“放在視窗的箜篌也沒瞧見了。”
所有人都在房間裡面四處觀察,可這房間就好似真的未曾有人進來住過般,處處都布滿了塵灰。
“可有發現不妥?”雲霖見姜齊一直站在窗戶邊上張望,好奇的問了句。
姜齊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倒是也沒什麼不妥,只不過,我一進這樓裡,就聞到了一股很有意思的味道。”
“有意思的味道?”雲霖吸了吸鼻子後,面色也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香味嗎?閣裡多是些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脂粉味兒濃了些倒也是正常的吧?”清墨道。
清川扯著床榻上的被褥嗅了嗅說了句:“脂粉味確實很濃,但總感覺似乎還有一股怪怪的……腥味兒?”
“不是腥味兒!”姜齊靠在視窗含笑望著雲霖。“不過這房間裡也確實沒有人住過……”
說完這句,姜齊便背過雙手神在在的朝著外邊走了去。“走啦!還傻站著幹嘛!”
……
那確實不是什麼腥味兒,而是一股淡淡的,獨屬於狐貍的騷臭味兒。
那屋子裡也確實是沒有住過人,畢竟住進去過的東西,也並不能稱之為人……
——
永昭二十六年是個多事之秋。
齊陽城暴雪遮天,兩月都未曾停歇。大雪封了路,糧食見了底,大街上隨處可見凍的發硬了的瘦弱屍體。
“自我出生開始,齊陽城就沒出現過這般惡劣的天氣。”清墨靠在馬車的窗沿邊唉聲嘆氣,說著說著,眼眶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淚意。
“齊陽城往年沒有下過雪嗎?”姜齊詫異。
清墨回過頭看著他,“少爺真是失憶了,連這些事情都不記得了。”
“齊陽城自來便是既無大寒,也無大暑,偏就今年遭了這場無妄之災。”清川神色中帶了幾分悲憫。
姜齊抬起小短腿踢了踢身旁坐著的雲霖,探究的意味不言而喻。
“四時之事我不知曉,也無法插手。”雲霖答道。
世間常有神愛世人之言,但其實真正的神性是極為冷漠的。
就像雲霖。
他們一眼便能看出世人的可憐之處,但卻不會輕易的生出惻隱之心。因為對於他們而言,凡夫俗子譬如螻蟻。世間之事,皆是因果輪回。
但姜齊不是神,也從不畏懼因果之說,他做人做事向來都只求問心無愧。
所以他扯了方絲帕,裹了桌上的糕點就趴到視窗,用力甩給了路邊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吶!接住!”
水綠色的絲帕包裹著的糕點,穩當當的落到了那小女孩的面前。女孩順著馬車微微抬頭,眼淚汪汪地朝著姜齊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