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這雪不但沒有變弱,反倒越下越大,看天上那濃厚的烏雲,估計到晚上這雪都停不下來。吳馳百無聊賴地站立在麗人臺門口,雖然他讓人在這門口安置了兩個裝炭大銅盆,但還是被狂刮的北風吹得冷得一抽一抽的,可奇怪的是,吳馳此時卻沒有任何的不耐煩,他反而巴不得皇上能在這裡過夜呢。不過,隨著大門“吱呀”一聲開啟,吳馳的這個心願顯然無法得到滿足。
“皇上,”吳馳趕緊跟隨在興沖沖往前走的皇上身後:“不知皇上可還滿意?”
“哈哈,”皇上停下了腳步,滿臉都是笑容,拿手指著吳馳點了點,然後仰起頭來深吸了一口狂風:“算你有心了。”
說著便要抬步前走,卻又略微躑躅了一下,喃喃道:“只是……今晚便不好去朱貴妃那裡了……也罷,朕便去找那萬仙人,今日感覺,哈,居然感覺到了飄飄欲仙,朕便要去好好問問那萬仙人去!”說罷,抬腿便走。
“萬仙人?萬石亮?”吳馳心中暗嘆了一聲:“只怕除了皇上本人,別人誰不知道萬仙人不過是中書令朱統進埋伏在皇上身邊的一顆棋子罷了。若果然是個仙人,誰還看得起俗世之中的轉眼即逝的所謂富貴?誰還會甘心聽憑一個俗世皇帝擺布呢?可惜這個道理,他人都明白,唯獨這位皇上自己不明白啊。”
不過這也不過是吳馳心中一閃即逝的念頭罷了,如今,自己不也是在巴結皇上想要贏得聖心以享富貴嗎,當下趕緊走上前去,並且搶先給皇上引路,現在天色已晚,皇上金玉軀體,哪能還在這風雪天走路呢,當然要準備好車駕了。
門外佈置的城防軍早已經已經被皇上隨從遣走,皇上走出明裳苑來,拍拍手掌即刻上車。
“吳馳,萬仙人那裡你就不用陪同了,他老人家整天想的都是些煉丹行氣之類的事情,估計也只有朕才能理解,哈哈。”皇上一揮長袖道。
“是,奴才恭送皇上!”吳馳也不由得放下心來,趕緊深深一鞠躬道。
馬車一路在已經暮色漸起的風雪中行去。吳馳直到看不到影子了才返身跟自己的隨從喝道:“回府!”
馬車之中,皇上依然沉浸在甜蜜的回憶裡,今日可是皇上長這麼大來破天荒頭一回,與這麼多女子同湯共浴,這要是給太後知道了,還不打死自己,就是讓朝中那些老東西知道了也免不了被他們嚼舌頭。不過,這爽是夠爽的,但也無疑把自己身體全都掏空了。
“哼,”皇上忽然冷哼了一聲,雖然那李品釵、葉淑嫻以及顧鴻雁和仲秋月等等都顯得清麗脫俗,嬌豔欲滴,可是在自己面前不也露出了放蕩的真面目。皇上一邊品味一邊搖頭晃腦起來:“女人,就是女人!”
許是覺得有些燥熱起來,皇上便掀開馬車簾子透透氣。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外面天色已經漸黑,可這大雪紛飛的樣子,使得天色黑中竟然帶著紅,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馬車前面不遠處也疾奔過來三輛馬車,車上所載無非都是些富家所需的木炭。皇上搖搖頭,正要放下車簾,卻猛聽馬車外自己的隨從厲喝道:“什麼人!”接著便先後響起幾聲悽厲的中刀慘叫聲,皇上心知不妙,還來不及多想什麼,只能以極快的速度依靠本能躲到馬車座位底下,接著便聽見耳邊響起猛烈的“轟”的一聲,整座馬車從正中被一分為二劈開,刀鋒幾乎便是貼著皇上後背劈下。馬車被劈爛,皇上自然也就從車上滾落下來,舉目四望,滿地狼藉,自己的四名隨從都已經身首異處,就連這豪華馬車的車夫和侍從全都被人開膛破肚,場面血腥至極,慘不忍睹,盡管不是第一次看見殺人,但是這麼近距離接觸殺人,而且還是這種刺客高手殺人,皇上還是忍不住胸腹的劇烈抽搐,“哇”地一聲嘔吐出來,此刻的情緒簡直就是從山峰一下跌落到谷底,心底下也跟外面風雪一般冰冷。自己的這四名隨從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他們都出身於內務部金衣衛,金衣衛和銀衣衛慣常使用的武功如大力神功可開石裂碑,又如鷹眼神射可在千丈之外射落蒼蠅,如纏綿碎骨功可使用一股纏綿內力將對手內骨寸斷,如漫天星光神功,可發射漫天暗器。而這四名隨從和都是金衣衛裡面出類拔萃之人,可現在,他們竟然全都身首異處,雖然刺客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身為楚國皇帝,自己境內尤其是京城裡面出了這幾位平時都不顯山不露水的絕世高手而自己都不知道,這說明什麼!
皇上根本來不及多想什麼,就聽見身後一人啐道:“狗皇帝!”
皇上這才扭過頭來看,原來行刺的不過是兩人,全都作送木炭的勞苦人打扮,盡管此時已經以黑巾蒙面,但仍然能感覺到黑巾之下面容猙獰,各自手持一柄鋒利異常的大刀。但在皇上眼中看來,這兩人渾身都有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不是聲音,聲音沒問題,兩個男刺客,帶著生硬口音的蹩腳的楚語,可以理解為原本如此,也可以理解為出於掩蓋身份而故意為之,但是皇上潛意識地知道,他們的聲音沒問題,那是哪裡有問題?
既然遇到了刺客,而且是這種一下手就是雷霆之勢的刺客,皇上自忖在他們手裡斷然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幹脆便不開口求饒了。
果然,就在此時,另一人喝道:“該死!”話音剛落,手中大刀便往皇上心窩裡一捅,還順帶手腕一轉,大刀便在皇上心窩處剜出一個大洞,隨著皇上一聲慘叫暈倒,鮮血四濺,看來這皇上將會死得不能再死了。兩名刺客這才眼露滿意神色從容離去。
大雪果然越下越大,街道的路面上已經壘起了齊腳踝高的積雪,而且看這勢頭,到第二天早上這雪都不會停下。勁風呼嘯,只留下一地狼藉……
正遭受周國幾乎傾舉國之力打擊之下的楚國,如同風雪飄搖中的枝椏,時刻有傾覆的危險,可惜,對於這一點,楚國上下,除了被佔領地區的原楚國人之外,大多並沒有清醒的認識,每天仍舊還是得過且過混日子罷了。
但就在第二天,細心的京城百姓就發現了些許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比如,城防軍各級首腦全都不見蹤影,而負責皇宮防務的五萬禁軍則直接接管了城防軍的防務事宜,將京城四個門戶守衛得密不透風,同時整個京畿省各條通行要道全都設立了層層關卡,並且限定了每日進、出城的總人數,任你有天大的事情,一律不得違抗。
這一時間便讓人格外覺得背後一定有什麼天大的事情發生了。
接著便有一些傳言在京城人只見散播開來,先前不見了的各級城防軍首腦,據說已經全被秘密處決,但都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情,再接著一些原明裳苑的常客發現,明裳苑也莫名其妙被關停了,有路人遠遠望見,兇神惡煞的禁軍們從這明裳苑裡面不斷地押出明裳苑的小廝和姑娘,就連平日裡派頭十足的明裳苑頭牌姑娘都披頭散發地成了階下囚,這一批被押出的犯人人數之多足有八、九百之眾,這一事件也迅速成為了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聊資,雖說原因都眾說紛紜,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明裳苑已經被皇家查禁了。
再接著有人說起,有名的建寧侯吳馳好好的居然突然被抄家了,而且一家通門老小全部下獄,至於後事如何就只有禁宮內的人才知道了。
再過了三天後,又傳來的小道訊息,說是建寧侯吳馳,也已經被秘密處決。
人們都能感覺出來,這一系列變動的背後,一定隱藏了什麼驚天的秘密,可是,人們再怎麼閑聊,都不可能把這個秘密的各種可能宣諸於口。
接著,京城外居然又湧來了更多的難民,一打聽,竟然都是楚東省逃難過來的,這下京城裡面簡直像是開了鍋的水,一下子人心浮動起來,沒想到,現在不但周國在攻打楚國,就連楚東省都起了匪患!但京城仍然嚴格限定每日進、出城的人數,結果在城外竟然形成了一個臨時形成的城外之城。
終於,京城裡消停了兩天,又漸漸開始恢複了往日的熱鬧。因為皇上曾親口下令提前舉行的會試,便在明日正式開始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