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晚靜悄悄的,漫步在卡爾薩斯楓葉飄落的街頭,沿途店鋪伸出高高低低的屋角,光滑的石質弧頂泛出一片如水般波光粼粼的銀色月華——
眼前的風景與記憶中一點點的重合,深幽的夜幕漂浮著輕柔的暗雲,團團的雲層緩緩漂浮,漸漸的,又遮蔽了月光。
夜色變得更加漆黑。
從水杉街道前往商人伊格納緹伍茲的居所,若是打算抄近道的話,則只需要從南城區經過幾條僻靜冷清的小巷子——
格羅斯與伊芙一前一後行走,在寒冷的天氣裡,少女換上了一件白色厚布外套,長長的灰髮撩了出來,披散在了外套兜帽的後頭。
“格羅斯先生,你是說,爸爸他會遇到很大的麻煩?”
繼續著兩人之前的交談話題,只是走過一小段不到三兩分鐘的路程,伊芙就已明白格羅斯話中的意思——
秀氣的眉毛與抿住的雙唇變成了平行線,她皺了皺鼻子,彷彿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又重新壓回了心頭,她繼續試探著問道,“是那些債務的麻煩嗎?”
格羅斯點了點頭。
對於商人伊格納緹伍茲捲入的這一起麻煩來說,債務才是這一切的根源——
而他將伊芙從“黑龍之眼”救了出來,根據遊戲中的任務來說,這是屬於強行戰鬥的方式,從本質上,這些事情與商人伊格納緹伍茲本人的債務並無絲毫的關聯。
也就是說,商人與“龍眼兄弟會”之間的借貸協議依然存在——他實在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在之後的日子裡,“龍眼兄弟會”的那幫混混會從此放過少女伊芙與他的商人父親。
當然,這是他以一個原住民的角度所思考的問題——放在前世的遊戲中,玩家們根本不會考慮這些東西,完成任務後,什麼都與他們沒有了干係。
他已經在改變,他不再是一個冷漠的、旁觀世事的玩家。
這一過程潛移默化,不過格羅斯自身對此並沒有太多的察覺。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瞭。
商人伊格納緹伍茲與伊芙這對父女繼續留在卡爾薩斯,不久之後,再度被那些傢伙找上門來幾乎可以肯定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
作為商人的女人,伊芙雖然單純、天真,但她畢竟不是一個傻瓜,稍稍一想,裡頭的種種關聯很快被她想了起來——
小小的腦袋向下一沉,就連原本輕快的步伐,都變得有些遲緩與沉重。
見到少女如此,格羅斯不再說話。
兩人之間一段短暫的沉默。
無意的抬頭一瞥,他從夜幕下的視野裡頭看到了數道黑色的身影——
“巴勃羅血刺”的賞金獵人們腳步迅捷如風,他們上下躥跳,正在飛快穿梭於連片的建築之中。
“伊芙,等一等。”
他突然開口喊道。
說話的同時,他搶先幾步,走在少女的身前停了下來——用力嗅著,在這陰冷僻靜的小巷,除了一股子淡淡的尿臊味,似乎還隱隱蘊著一絲血的氣味。
這種氣味很腥,這說明了,血液還很新鮮。
盜匪頭子的身份讓他對於這一味道異常敏感,只是究竟是人血,還是宰殺動物留下的血,他卻不敢太過肯定。
眼下差不多是當地居民進行晚餐的時候——
這一條巷道位於南城區真正的貧民區,在巷道兩側圍牆的背後,可以清楚看到一片橘色的燈光,若是仔細注意,還是能夠從那一片低矮、破舊的房子裡頭聽到吵鬧、哭叫、碗碟摔得劈哩啪啦之類的聲音。
可是格羅斯寧願作出最壞的猜測。
也許,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剛剛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他很快聯絡到那些黑色的身影,下意識的,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並不害怕,但是伊芙卻不行——少女只是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若是真的發生戰鬥,極有可能對她造成很大的危險。
格羅斯喊住伊芙後,後者微微抬了抬頭,一雙鉛灰色的眸子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發生什麼了嗎?”
她隨之問道。
“前面可能出了一點事情,我們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