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劍鋒如雪。
灰熊米歇爾死死盯著眼前的景象,似乎連呼吸都已經忘記了,直到那柄長劍架到了他的肩膀上,鋒刃森森的寒氣讓他肌膚隱隱刺痛時,他才抬起腦袋看到身前的騎士——弗雷德猙獰的面孔帶著一絲亢奮,就像一頭將要噬人的猛獸。
“我投降!”
米歇爾趕緊地急聲叫道,他身邊的黑熊懷特在剛剛那一瞬間彷彿也已愣住,可緊接著,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這樣一副畫面完全震懾了城堡之內所有的人:蠻熊盜匪團的嘍囉們有心想逃,但是失控的雙腿根本挪不開半步,只是站在原地不停的篩糠一般顫抖起來。
“大人,我們投降——”
叫喊的聲音此起彼伏,除了灰熊米歇爾,包括懷特在內的其他盜匪們紛紛叫了起來——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然後高高舉起了雙臂——
弗雷德·沃爾夫笑了,沉悶的笑聲讓全身的鎧甲都在微微震動,他的長劍並沒有挪開,只是盯著眼前為首的男人,從這個男人的動作和神態上,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現在這個時候,灰熊米歇爾終於清楚遇上了什麼樣的對手:真正的王國騎士,並且還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你曾經是軍人?”
痛快砍下了十幾個腦袋,弗雷德此時的心情已經恢復了許多,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眼前男人的身上,突然開口問道。
“是的,大人。”
灰熊米歇爾在這樣的情況下反而冷靜下來——生死這種事情作為一位老兵他已見識經歷太多,眼下以一個盜匪團首領的身份,就算對方將他乾脆地一劍梟首,他也無話可說。
“但你現在卻成為盜匪。”
米歇爾繼續點了點頭,對方的說話類似於行刑前的審判。反抗?他不是沒有想過,但他更清楚這只是一種無意義的舉動。
“為什麼?”
“啊?”
他顯然沒有想到面前的騎士在這時候會向他提出這麼一個問題。米歇爾頓時怔住了——長劍歸回了騎士的劍鞘,那雙銳利的目光刺在他的眼睛裡,忽然之間讓他早已死水一般的內心泛起陣陣漣漪。
為什麼會從一位驕傲的王國軍人淪為令人不齒的盜匪?
米歇爾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隨著“霧松戰爭”的到來和結束,過往的記憶在他腦海中一一回映,所有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順理成章。他只是作出了自認為最有利的選擇而已。
“無法回答嗎?或許我能理解為自甘墮落。”
“大人,我——我曾是阿弗拉迪子爵的屬下!”
他從騎士的話語中已經聽出了冰冷的寒意,一想到即將死亡的命運,灰熊米歇爾有些恐懼了,他臉色煞白的驚叫道。
“阿弗拉迪?”
“那個蠢貨。”戰馬上的騎士忽然抬起了頭,聲音變得低沉,而到了後面半句話時,幾不可聞——“霧松戰爭”製造了許許多多的故事,而阿弗拉迪正是其中的一位主角。弗雷德的目光望向遠處碧藍如洗的天際,他還記得那些日子同樣是這般的好天氣……
“西恩,撤退吧!繼續堅守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的援軍還需要三天的時間才能趕到瑟里斯。”阿弗拉迪子爵的全名是西恩·阿弗拉迪,在那一天,他剛剛度過十八歲的生日——這個年紀的貴族們大多仍在父母的縱容下流連聲色犬馬,而西恩·阿弗拉迪因為父親的早逝,早早繼承了爵位,諸多事務的磨鍊讓他看起來特別成熟。
“等等,我想我們還能再堅持一會,領民們正在撤退。你看,那邊還有一位小姑娘呢,她身上的那個包袱看來挺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