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佩幾乎每天下午都來醫院,她已經跟田欣攤牌說自己不會參加高考的,也請田欣不要管她。她和灸舞現在發展神速,兩人經常有說有笑,儼然一對甜蜜的小情侶。每當這個時候,修就很識趣地離開病房。
醫仙看到的希望也越來越大。雖然灸舞的傷口癒合得慢,但總算是在癒合了,兩個多星期來,有些淺一點的傷口上的肉芽都長到可以拆線的程度了。灸舞口腔的情況也在向好的方面發展,醫仙已經為他制定好一系列的舌頭復健練習方案了,準備下周開始實踐。到時候,也可以停止對灸舞的灌食,是時候讓他試著吃流食了,
這讓柳佩和小雨都很興奮,這就意味著,灸舞可以重新開始說話吃東西了。柳佩特意買了一個很大的榨汁機,小雨也弄來了許多食材,兩人現在沒事就研究食譜,或者實驗怎樣配搭打出來的汁比較好吃。結果,病房裡每天開始多了榨汁機的攪動聲,和他們為了『逼』對方試吃的打鬧聲,有時候連修都很難倖免於難。幸好因為聯考的緣故,大東和亞瑟很少來醫院了,否則灸舞的病房就會鬧上天去了。每當這個時候,灸舞就坐在床上發笑。
醫仙倒是很樂意看他們這樣樂呵,他覺得,灸舞太需要快樂的氣氛了,只有快樂起來,才能慢慢撫平這段日子以來這孩子所遭受的各種各樣的傷害。當然,總的度還是把握在他手裡。只要他一發話,這般孩子就都乖乖收斂了。有時候他有種當上了幼兒園老師的錯覺。
進入新的一週,灸舞的病房就更加熱鬧了。醫仙開始正式實行他的復健計劃了。他發明了一套舌頭運動的『操』讓灸舞來做。
於是,灸舞每天就咿咿呀呀跟著醫仙折騰自己的舌頭。開始的時候,他覺得舌頭好像就不是他的一樣,重重的,笨笨的,提都提不起來,後來,慢慢的,他發現舌頭開始變軟了,開始有知覺了。雖然他還說不清很多翹舌音,但幾乎所有平舌音他都能說了。嘴巴也慢慢能夠開合有致了。十幾天下來,他已經可以說很多話了,雖然有些字還是需要寫下來別人才能懂,但已經可以不用整句都寫了。
各式各樣的果汁、蔬菜汁開始成為了灸舞的正餐。鼻胃管已經成了歷史。在醫仙的幫助下,柳佩改進了好幾次給灸舞的食譜。灸舞呢,反倒對食物沒有了之前的興趣,柳佩給他打什麼他就吃什麼。開始的時候,他會擔心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會很難吃,後來卻發現其實什麼味道都沒有,也就很容易下嚥了。雖然他一直懷疑這並不是個好現象,但他也一直沒出聲。每次柳佩或小雨或其它人問他好不好吃的時候,他都點點頭,看著他們都這樣熱衷為他忙上忙下,他覺得他沒有理由不點頭。醫仙好像知道點什麼,他總安慰灸舞說:彆著急,慢慢會好的。灸舞想想也是,現在能從嘴裡吃東西已經不錯了,可能等舌頭上的傷全好了之後,自然就能嚐到味道了。
食物的增加,讓灸舞的體質也慢慢好起來了,他現在能夠自己坐起來了,還能不靠任何東西坐好一會兒了。在天氣好的時候,修他們也會用輪椅把他推出去,曬曬太陽,吹吹風。有時候還會讓他靠著他們站一會兒。
一切都欣欣向榮起來。每個星期,灸舞都有傷口可以拆線了,每天都有傷口開始結痂。現在的他全身奇癢無比,醫仙就把他雙手用布頭套住了,以防止他在睡覺時或不小心時把自己抓傷了。
同時,灸舞也早就開始重新拿起書本了,他還沒忘記對錢萊冶校長的承諾,也時常幫小雨解決一些難題。小雨在他的幫助下,功課也進步很快。現在又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離聯考只有五十幾天的時間了。灸舞更是心急火燎地想出院。
隨著出院的日子越來越近,灸舞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深。他的身體康復得很好,就是康復得太好了,反而加深了他的這種不安。他不敢把自己的顧慮跟朋友們講,怕加深他們的擔心,但又實在無法揹負這種精神負擔了,他決定找醫仙問個清楚。
這天,小雨在學校,修又被慕容莎纏著去找那個並不存在的灸舞了,柳佩又還沒來。灸舞躲過了冥和戒的眼睛,敲響了醫仙辦公室的門。
灸舞走進來的時候,醫仙正在配什麼『藥』劑,他示意灸舞把門關上,又讓他坐下。
灸舞不安地盯著那瓶『藥』劑,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是給自己的。
醫仙拿起兩杯白開水送到了灸舞面前:“先喝水吧。把這兩杯水都喝了,我再跟你說。”說著又在忙他的『藥』劑去了。
灸舞很疑『惑』,但還是照醫仙的話喝起了水。
終於醫仙的『藥』劑告一段落了,他回身看到灸舞把兩杯水都喝得差不多了,便坐了下來:“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其實你早就想問了是不是?”
灸舞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我的舌頭……”
“它恢復得很好,基本上已經痊癒了,”醫仙打斷了灸舞的話,“只是,我很抱歉,也很難過,但又不得不告訴你。你要的答案就在剛剛那兩杯水裡,它們一杯是糖水,一杯是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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灸舞一驚,神情有些呆呆的,意料中的結果,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他難過地吐出了這三個字:“為什麼……?”
醫仙嘆了一口氣:難過地說:“因為之前傷勢過重,尤其那些竹刺,再加上曾經重度感染,種種原因,嚴重損害了舌頭上的絕大部分的味覺感受器以及味覺神經。就這樣。”
“不能……好了嗎?”灸舞的聲音都變了。
醫仙搖搖頭:“我不想騙你,希望不大。”
灸舞蔫了,他不想再多說什麼,但也不想馬上回病房面對冥和戒,他呆呆地坐著。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揮之不去的總是那塊他自認為天下無敵美味的巧克力蛋糕,他一輩子都別想嚐到它的味道了!還有雄哥的菜,還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難怪醫仙之前要跟他說味道不是吃的主題。他覺得這太殘酷了!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在做夢,也許不要多久,等夢醒了,他會發現他好好地躺在鐵時空自己的床上,然後想著這一天要吃些什麼。他又懷疑是不是之前十幾年都太貪吃了,把這一輩子的美味都吃掉了,所以,現在這根賺回來的舌頭才堅決罷工了……
醫仙擔心地碰了碰他:“盟主?你還好吧?”
灸舞怔怔地看向醫仙,艱難地問:“……還有誰知道?”
醫仙搖搖頭:“小張醫生。他之前是你的主治醫生,對你的情況很瞭解,也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別再告訴其他人了。”灸舞心事重重地說,他想起身離開,但又想到別的,“醫仙,你說老實話,是不是還有別的後遺症?”
“除了在你身上可能會留下一些傷疤,我想就沒有別的了。”
灸舞苦笑了一下,緩緩站了起來。
“你也不用那麼沮喪了,男人嘛,有點疤,那才叫酷。”
“謝謝你,醫仙。”說完灸舞就走了出去。
醫仙看著灸舞落寞的背影,...
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原以為灸舞知道真相後會大吵大鬧至少也該痛哭流涕,誰都知道那孩子那麼喜歡吃。可是沒有,灸舞那麼沉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連話都沒多說幾句。這就更讓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有種虧欠了那孩子的負疚感。當初要是沒那麼壓制灸舞吃零食就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再多的零食再美味的菜餚都彌補不了了。
灸舞從醫仙辦公室出來就蒙到了被子裡,這讓冥和戒很擔心,他們看著灸舞抖動的身軀,不知道他為什麼好好的又傷心了。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上前強制『性』地拉開了灸舞的被子,卻愣住了。灸舞沒有哭,卻在笑,只是笑得有些淒涼有些……讓人看了不是滋味。冥擔心地:“盟主?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