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胖子的胡話還是讓怪老頭忍不住跳出來。哪有這種人,為了出氣就大肆破壞,自己什麼都不會製造也就罷了,這搗起亂來一砸一個準,零博士甚至懷疑小海星那般頑劣就是學胖子小時候的。
“行吧,那就送您了,畢竟重鑄禦虛的材料還是您送的。”胖子故意大聲笑道,惹得悲風又是一陣罵聲,真是醜人多作怪。
悲風哪裡不知道胖子的小心思,這家夥長得五大三粗和煙囪似的,心卻比女人家還細。這才剛見面又來這一手,不就是提醒自己別亂來麼,還非要把外星人說得和恩人一樣,頂煩這種婆媽鬼。
“好了沒?還走不走了,你是真不怕被石頭活埋是吧?”悲風又是個大白眼送去,食指中指一勾,傷痕累累的深淵欺詐者身上頓時激起一簇火苗。
火苗迅速變大蔓延,鑽進沒了人形的怪物體內,蒼老的聲音立刻痛苦嘶號。翻滾、臥倒甚至埋進沙石之中,任憑他何如掙紮,那一朵朵蓮花般的火苗就是不熄滅,燒盡他每一寸血肉,燒至魂魄灰飛煙滅。
死是煎熬,不死更是煎熬。
“小混蛋走了!暗之淵馬上就要塌了!”零博士催促道,拿起傀儡身上的傳送裝置設定好方位,朝心兒和悲風招招手。戾獸已經全部逃走,剩下沒幾只也都挖地逃跑。
“你們先走,博士帶她們回去,我馬上回來。”胖子應了聲反而跑向石殿中心。零博士怕再出岔子都懶得罵他,分了泥人保護胖子,搭著心兒傳送而去。
大殿很大本就難找,光線昏暗又是問題,加上震動頻頻,原先爆炸的地方胖子都快找不到了。陳亦鋒已經猜到是灰灰一家力纜狂瀾,可內心依舊無法接受這一點,他想看看爆炸裡會不會是別的痕跡。
“別找了。五隻白兔子只活了一隻。走吧,都是戾獸和你沒關系。”悲風簡直和開了掛一樣,連胖子想什麼都能察覺。
“活著……還有活著的!在哪裡,快救它。”胖子顧不上和悲風吵架,拼命往石堆裡頭翻找起來。悲風雖然沒幫忙卻也沒離去,就這麼跟在胖子身後冷眼旁觀,不好好看看她又怎麼知道,陳亦鋒還是不是當初那個被器靈前輩看中的胖子。
很幸運,白毛在深色石塊裡很是惹眼,其它兔子或許連屍骨都沒能留下,胖子很快找到了活著的那隻,是灰灰媽。
“悲風幫我。”胖子捧著肥兔子居然淚流滿面。
它們只是戾獸,最最普通,連靈者都不屑使用的低階戾獸。它們只是寵物,胖子帶回來讓心兒開心的玩物而已。可不知不覺,它們已經出現在了胖子生活中兩年。
咬胖子耳朵,偷吃還沒長出來的嫩菜,磨牙磨破鞋帶、玄能線,還有最讓胖子頭大的隨處拉便便。這樣煩人的家夥們怎麼會讓胖子淚流滿面?
因為它們同樣是家裡的一員,因為它們同樣為這個家付出自己的貢獻!
它們孱弱,最該隨波逐流;它們是戾獸,最該置身事外;它們被留在基地,最該漠不關心千裡之外所發生的一切!可它們沒有,它們都來,一個不落。
有多少人願意為了報恩犧牲性命?有多少父母忍心把孩子送向死亡?有多少戰士敢於面對千萬倍的力量反抗?這些兔子是傻的嗎?為什麼它們選擇了所有人都不會做的選擇?
胖子永遠不會知道答案,或許這個問題本身就不在它們心裡。陳亦鋒把它們從惡犬嘴邊救下來,帶回家悉心照顧,它們也要把主人從地底救回來、帶回去,這不就是家人該做的嗎?
最微不足道的生命綻放出最絢爛的色彩,活了數前年的所謂智者卻讓人性徹底沉淪。長度也好寬度也罷,這些都不是生命本身的意義,生命的意義在於某個點,某個不被輕易察讓人意想不到的點,人類管這個點叫做奇跡。
灰灰一家便用生命創造了奇跡,讓主人安然回家的奇跡。
“治好它,求你……”豆大的眼淚落下,滴在奄奄一息的肥兔子身上。陳亦鋒以為自己越堅強就越不會悲傷,可事實卻是悲傷無處不在。
“你沒變,還是一樣麻煩。”悲風居然對著胖子笑了笑,抱過被兔子挽著胖子,轉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沒變,還是那個不忍不為,立命立心的陳亦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