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人家資格老、任務重、貢獻大呢,不公平又怎麼樣,誰來管你那點微不足道的公平。
關健蹲下身去,妹妹肚子已經咕咕叫了好一會兒,一手用力抓著關健的手臂拉動,一手拍打大腿,嘴裡聽不明白的喊聲越來越大。關健知道妹妹是真的餓難受了,都怪他多跑了兩個地方耽誤了不少時間。
“康康你乖,哥給你打飯去……”看著眼前的長龍,關健咬咬牙帶著妹妹往前走去。
“那個……能不能先給……”關健不善言談,徘徊了好一會兒才硬著頭皮跑到隊伍最前頭說道。
“你幹什麼的?沒看見大家都在排隊嗎,後邊去後邊去!新兵蛋子一點規矩都沒有!”不等排隊的新兵說話,那位打飯婦人先不樂意了。估計是老隊員的家人,舉手投足間全是傲然和專橫,打飯前都要說幾句儼然首長下令一般。
關健被說得臉上有些難看,可還是好聲好氣哀求著,他可以不吃,妹妹卻等不了。
“都讓你去排隊了,怎麼還沒完沒了。你哪個分隊的?信不信我和和你們長官告狀!”婦人不依不饒,盛肉湯的勺子在半空揮舞,不少湯水都濺到了關健臉上。聽著身後傳來的鬨笑聲,關健的臉變得更紅了,咬著牙低著頭,推著妹妹往另一條隊伍走去。
“那人是誰?有病吧,帶個癱子還當什麼兵,打起來跑都沒處跑,第一個死的一準就是他。”
“誰說不是呢。你們是不知道,我就住在他們帳篷邊上,那傻娘們半夜嚎起來真能嚇死人!好幾次老子都想去揍他。”
“哎,這世道好好的人都死了無數,這樣的倒是還活著……連浪費糧食都要人幫忙,幹嗎不死了一了百了。”
肆無忌憚的嘲笑聲響起,排隊的新兵甚至都沒有揹著關健兄妹,到還真是人前人後一個樣,頗有些君子的意思在裡頭。關健依舊沒有說話,推著妹妹繼續往前走去。
這樣的聲音奶奶聽過很多,現在關健也聽了很多。比起伸出手來幫襯一把,大多數人還是更加喜歡閑言閑語,幫人多累啊,說不定還是自己吃虧,看熱鬧說說閑話豈不是更輕松,反正說話也不用負責不是麼。
一個笑話離去了眾人也只都只是一笑而過,即便有極少數想幫幫那個關鍵的也不敢出頭,得罪了婦人或許就等於得罪了老隊員,為了那一點點不忍心,實在犯不著。
關健一條隊伍一條隊伍嘗試著,一次次鬨笑聲響了起來。插隊在部隊裡屬於違紀,什麼叫違紀,違反軍紀!那些幫忙打飯的家屬也都沒錯,沒有規矩又怎麼讓隊伍形成凝聚力。但關健又能怎麼辦,自己的存糧差不多吃光了,妹妹餓著肚子哇哇亂叫,除了一次又一次硬著頭皮、忍著辱罵上前試試又能怎麼辦?
奶奶教會關健做人要堂堂正正,所以關健哪怕再累再餓也不偷不搶,可是如果為了什麼紀律、凝聚力、戰鬥力就要妹妹餓肚子,關健做不到。
妹妹是他的天,就像當初他是奶奶的天的一樣。
“行了你別去了,他們不會讓你先打的……你拿著,先給她吃兩口,要是實在等不了就去那邊試試,說不定師傅看沒人就給你打了……”終於,關健又一次被嘲笑回去的時候被人拽住了,半根巧克力威化棒塞進了關健手裡,朝不遠處老兵專屬的營帳指了指,立馬扭過頭去當什麼都沒發生。
“謝謝……”關健還是沉默,還是低著頭,自己咬了米粒大小的一塊試了試,剩下全都喂到了妹妹嘴裡。
受潮很厲害,裡邊的餅幹都有些軟化了,可至少不至於不能吃。關健感激地回頭望了眼,推著妹妹往空閑打飯帳篷走去。
“這啥意思?你多管閑事做好人是不是,就你能耐?”周圍人不樂意了,軍營生活除了訓練就是行軍,尤其是這支隊伍紀律嚴苛到賭錢都要挨鞭子,難得的娛樂節目就這麼沒了,放在誰眼裡都不高興。
“你們懂個六!兄弟你夠毒的啊,這是想害死他們吧,老兵專用……這下不死也掉層皮了吧……”聰明人立馬雙眼放光,哪裡是沒有好戲看,分明是更精彩的大戲在後面呢。
“我可什麼都沒說……哎,還搭進去了條巧克力,虧了虧了……”那個新兵輕笑著,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本來就是,這個亂世每天發生那麼多事,管的過來麼。他們餓不餓死關自己什麼事?吃得飽吃得好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