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的動亂忽然戛然而止,各方勢力偃旗息鼓,沒有再敢輕舉妄動的。
原因很簡單,就在這一天,天一閣重新開業了。
自從大首長失蹤、汪褚部長遇難之後,北府的力量又一次被割據成了更多更小的派系。尤其是地下寶庫重見天日之後,不管是龍是蛇都不願相讓,連些個小魚小蝦都想著分一杯羹。最開始的幾天,不但城外的動亂愈演愈烈,連北府城裡都開始有了小規模的沖突。
這樣的變故最敏感的不是上層的大家主們,反而是最下邊的老百姓。
自從看見鄰居家被搶劫之後,整條街的人都不敢再輕易出門,窮苦人看見沒人管這事兒就知道,北府怕是又有風雨要來了。從最開始的恐嚇、盜竊、賴賬,漸漸變成了殺人放火、肆意擄掠,失去了秩序的日子,每個人的生命都變得無從保障。
可就是這段受欺淩的日子,讓許多憤義之士站了出來,站在了行無道者的對立面。他們有些孱弱不堪,有些赤手空拳,有些胸無點墨,有些淪落風塵,可不管是什麼身份、地位、見識、經歷,敢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的人都不是凡人。至少他們有顆高貴而幹淨的心。
只可惜,這世道幹淨並不是什麼好事。世本濯濯,如初寥寥,昭以昏昏,徒添悽悽。
熱血上心頭的人,下場往往是血濺當場。
好在這些人比較幸運。他們遇見了急於壯大的秦家父子,他們遇見了滿心家業的童菲掌櫃,他們更遇見了楊無諱。
楊無諱這些日子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兒。
首先是大力扶持秦家父子,如果說真是為了瓜分北府倒還說得過去,可楊老闆不僅對這場動蕩不聞不問,連爭地下城的興趣都沒有,除了對天一閣有求必應之外,其它事情毫不上心。
其次,自從螽蟁蟊蠹回來以後,楊老闆就沒出過天下樓半步,整日坐在自己的頂層豪宅裡頭不知在琢磨什麼。外邊亂成了一鍋粥,他倒是連面都懶得露。
最奇怪的還是楊老闆竟然開始關心起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來。比如童菲眼前的四人,便是楊老闆硬生生塞進天一閣的。
童菲不是花瓶,雖然出生不是大富大貴,卻也從小便學會算一手好賬。楊無諱的心思她不敢說看透,卻也能大概猜到些。本來楊無諱出資出力助天一閣重新開張,就算派下來些心腹監視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眼前這四位怎麼看都不像是適合監督的人,更加不可能是楊老闆的手下心腹了。
這四人真是四樓的那些貴賓們,其中帶頭的少年郎還和她有過些交集,他揹著的神奇箱子,女人依舊記憶猶新。
“老闆娘你說的是真的嗎?秦小哥真的是這裡的老闆嗎?”魏西很激動,自己找了好些日子沒等來的秦曉樂,竟然就在楊師兄推薦來的飯店。
老闆娘?老闆?童菲尷尬不已,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眼前的幾個家夥明顯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孩,讓這些人見識她能起什麼效果?只怕三兩句話都不消說就能糊弄過去。
“沒錯,這家飯店是秦先生的。我是這裡的掌櫃,你們可以喊我童姐姐。”童菲摸不清楚這些人的底細,言辭相對還算客氣,沒有一點老闆對下屬的樣子。加上魏西那一手實在是驚豔絕倫,童菲也不敢隨意怠慢。
“好!那我留下來!姐姐您能讓我見見秦小哥嗎?”少年郎心思全在秦曉樂身上,估計哪怕這家店是什麼不正經的地兒也會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這些天外頭亂,秦先生也沒什麼空閑時間。不過今天開張,中午他應該會過來。”童菲解釋了句,打量著四人不知該安排在什麼地方。天一閣的人手已經齊全了,有些是童家的老關系,有些是新挑選進來的,只要能過童掌櫃這雙眼的就沒有平庸之輩。沒了空閑之職,四個小累贅的去處倒真是個難題。
魏西還好說,看著老實忠厚,不管去哪裡都至少出不了岔子。小胖墩兒一看就是能吃的主,廚房是萬萬不能放進去的,誰知道大師傅們做菜有沒有他吃得快。一樣的道理,小酒膩子永遠醉醺醺的模樣,斷然不能讓他靠近酒窖,最好連拋頭露面都不要,實在是有損天一閣的招牌。至於髒辮兒女孩......這麼有個性的女孩千萬不能放在服務行業,否則有多少酒瓶都不夠人砸的。
童菲正頭疼呢,小胖墩兒已經興沖沖從廚房跑了出來,手裡抓著整隻烤雞叫喚。
“顏顏快來嘗嘗!剛出爐的可香了!”童菲深深看了小胖墩兒一眼,這還只是剛來呢,果然是防不勝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