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晶石,侍劍只能幫您控制傷勢......”劍侍的聲音很輕柔很縹緲,略微帶著些沙啞,像是聲帶還沒完全長好的小蘿莉。光是從她的聲音就能感受到受傷不輕。
“辛苦你了。”孫宇不太喜歡說話,除了面對母親和師父,幾乎不會開口說話。人心繁雜,世道險惡,還不如閉嘴來得穩妥。
一會兒功夫,腹部傷口上的乳白色的光芒淡去,血總算是暫時止住了。胡亂包紮一番,孫宇背起外公就逃離了屋子。
孫宇忘記自己是如何從岐山城出來的,也不記得逃出來的多遠,甚至連最後的那場激戰都記不分明。師父不知所蹤生死未蔔,那些一併作戰的外門弟子全都找不見,孫宇頭疼欲裂,只能揹著孫家耀一路東行。他只依稀記得外公的那句話:回南都去。
最後一戰傷亡很慘烈,最後能從岐山城逃生的百裡無一。杜老闆很幸運,他不但死裡逃生,還親眼目睹了戰鬥的整個後半段。
原本孫長老和花觀主聯手使出了聞所未聞的手段,打得雙麵人和無頭者疲於招架,雙麵人殺死杜南觀的招數在孫長老身上失去了效用。靈能大炮更是差點把半空的球體打得煙消雲散,唯一還有餘力的彎刀虛影也被巨劍年輕人牽制住,形式一片大好。被召集過來的蟲群更是被隊伍死死抵禦住,只需要沒多久的功夫就能斬殺天魔。
可就在這個檔口,廢墟裡又出來了只怪物。
怪物奇醜無比,身子肥碩臃腫,尤其是肚子上的黑色凸起,看著叫人一陣反胃。四隻手臂粗壯有力,背後還生了一對大螯子,每動一下都能捲起一陣狂風。
怪物一出現,彎刀就乖乖回到了它手中,半空漂浮的圓球一下跑到了怪物後背,完美貼合在了雙螯之間。就是這個醜陋不堪的怪物,瞬間讓戰局發生了逆轉。
杜老闆甚至沒看清它做了什麼,一陣頭暈目眩的惡心傳遍全身,周圍的弟子們皆是放下武器呆滯不前,就連孫長老和花觀主都動作遲緩了起來。
後面的戰鬥甚至不用想都能知曉,怪物從始至終沒有出過手,可光是雙麵人和無頭者就足夠大殺四方了。他能逃生也是得虧怪物沒有殺人的興致,否者這兩千人只怕是走不脫任何。
杜老闆身上帶著傷,父親的屍身最終還是沒能搶出來。雙麵人的恐怖之處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一劍就能殺死中級變異體的武林高手都無法逃得性命。若不是父親拼死保護,戰士們又死死擋住雙麵人,他杜老闆早就成了亡魂。
親眼目睹父親身死,又見識了醜天魔更強大的實力,連長老和花觀主都敵不過,杜老闆心底只有恐懼,生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憤怒和痛恨。他要逃走,逃離這魔鬼之城。
杜老闆憑著記憶一路東去,很快找到了後勤隊安營紮寨的五裡鋪,現在他只剩下娘子一個親人了。
剛到五裡鋪,杜老闆心就涼了一大截。這裡的血腥味太重了,畢竟是經歷過了大戰。
不敢再胡思亂想,杜老闆不要命得沖向了營帳的方向,那是一片住宅區,杜老闆還記得房屋的模樣。一路上的血跡越來越多,除了白骨還算完整,血肉都是破碎不堪,完全認不出死前的樣貌。杜老闆膽戰心驚不敢多看地上的白骨,他執拗地覺得娘子還是安然無恙,他不願意用那些白骨去想象娘子的模樣。
找遍了每一間屋子,每一幢樓房,每一個小區,杜老闆甚至從五裡鋪跑到了周圍的村鎮尋找,一整天功夫沒能見到一個活人。杜老闆嘴唇被咬破了好幾處口子,指甲也被硬生生捏斷了幾根,一步一顫重新回到了營地,一具具檢視起地上的白骨。
可那只是白骨啊!沒有了血肉的白骨!什麼衣物、首飾、紋身胎記,甚至是身高身材都辨認不出,杜老闆哪裡可能看得出名堂來。
一句屍骨前散落著兩把手槍和一柄彎刀,杜老闆依稀記得是芊芊守護的隨身之物,武器都在地上,那人......杜老闆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畫面,畫面裡有兩個女人,年紀相仿在一起笑著。年紀小些的似乎從不開口,清冷的臉龐即便微笑也是拒人千裡,另一個顯然好了許多,另一個......
另一個......
“啊!”杜老闆慘叫一聲,捂著心口暈死過去。暈死在這片屍骸遍佈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