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本就不是揹著人說的,話一出口,周圍都聽了個分明。一下子掩嘴聲、噴飯聲、鬨笑聲不一而足,說得精瘦漢子滿臉羞怒。
“哈哈哈!他連那婆娘都管不住,如何管住你這小妖精?杜家娘子,你可別來坑害我兄弟。”老戴哈哈一笑,算是為身邊的好友緩解了下尷尬。
“老婆,你走得好快。你看看,又記錯了數,少裝了半袋過來吧。”天色已經透亮,遠處一男人從寒風中跑了過來,四處張望,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源源便開口道。
“誰讓你來的!你出來店裡的生意怎麼辦!都說了這麵粉我來送就好,你再跑一趟什麼意思?信不過我是吧!你說你是不是傻!”女人一看見來人就怒氣沖沖站了起來,全然沒有了先前的軟弱嬌媚,當著外人的面一個面子都不給丈夫,當頭就是一個板栗。
“可是任師傅要十斤面,你這袋子裡只有六斤啊......”杜老闆話還沒說完,腦門又捱了一下,瞬間腫起了老大的包。
女人一邊狠狠的唸叨著“傻缺”,一邊攙著丈夫坐下來,就這會兒功夫,八寶鏡花糕正好上桌。
“行了老闆,也別費那功夫打包了。這豬頭自己就跑來了。”女人生氣,任老闆都沒得到好臉色,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嬌媚之意。
“任師傅,內子疏忽大意,這十斤麵粉我給您補全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耽誤您做生意是我們不對,這次就算八折吧。”杜老闆很是謙謙有禮,被妻子教訓也沒有一點失態,依舊恭敬有禮地朝任師傅開口道。
“誒兄弟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們來吃已經是捧俺的場嘞。坐坐坐,俺再給你們弄點油茶去。”任師傅還是那樣樂呵呵的點著頭,麵粉足或不足,銀錢多了少了,他似乎都不計較,一點兒吃虧的氣憤都沒有。
“老婆啊,任師傅這小店不容易。咱們別......”杜老闆在妻子耳邊輕聲道,不等他話說完,就被女人用八寶鏡花糕堵住了嘴。
“不容易?那老孃容易嗎!起早貪黑剩下兩個銅子,全被你這個敗家貨給糟蹋了!要不是東弄些西湊些,咱倆喝西北風去啊!你們看個屁啊,特娘沒見過教訓老公嗎?”女人罵罵咧咧,手裡頭的八寶鏡花糕一塊又是一塊塞進杜老闆的嘴裡,真想把他活活噎死才解氣。可偏巧杜老闆吃得不慢,每一次都是嘴裡吃完手上又送到,女人罵人的這會功夫,正好給杜老闆解決了早飯。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姑奶奶了!”女人手裡沒了點心,這才坐下來消停了些。周圍一大桌子看得目瞪口呆,足足十分鐘竟然沒停下喘喘氣。特別是那老徐,這杜家媳婦兒的威力,可不比家裡的母老虎弱多少。
“老婆您消消氣,錢的事為夫來想法子。你且心安。”杜老闆吃得很滿意,八寶鏡花糕也算是快失傳的手藝了,整個上西京都不多見。他這位任老哥的手藝確實沒的說。
“老闆。生意還不錯啊。”遠處又來了一人。單人獨馬,頭戴兜裡,身上的蓑衣還有些霜氣,顯然是趕了一夜的路,就這麼無聲無息得朝著鋪子走來。六條腿竟然沒在雪上留下一個印子。
“託福。您吃些什麼?”任老闆抬頭看了眼,又看了看天邊。天色似乎有些轉陰,只怕是大雪將至。
“不必了。你這手藝是從哪兒學的?”蓑衣漢子取下頭上的鬥笠,聲音粗重渾厚,臉上留著滿滿當當的老腮胡。
“張屠戶。”
“可是村頭李家的張屠戶?”
“是天上殺妖怪的張屠戶。”
“天上的妖怪又來了,打擾諸位的清淨日子了。外事長老孫家耀敕令:西北妖魔肆虐,外門弟子於三日內集結岐山。伏魔降妖,天命所歸。”大鬍子男人說完飛身上馬,丟下塊玉牌匆匆離去,滿地的白雪依舊未激起半分。
“幾位。三日後再見!”任師傅滿臉嚴肅,神色穆然,對著攤位上的幾位顧客拱了拱手,便收攤離去。
剩下的老徐、老戴、章老六以及杜家夫妻皆是匆匆離去。
這幾日,許多不起眼的人物都匆匆趕往岐山,似是一場大變故又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