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亦鋒再一次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即便意識模糊,還是能深切感受到身上傳來的陣陣刺痛。尤其是左手手臂,像是無數顆釘子敲擊在手臂上,又一次次被拔出來,無時不刻折磨著胖子的神經。
漸漸的,胖子眼前出現了朦朦朧朧的空曠草地。眼望極處,皆是萋萋。這無盡的碧色像是生機盎然的精靈,依在風中倚靠大地,蹁躚於這天地曠野。
鮮嫩的豐草拂過胖子的腳背,酥酥麻麻舒服極了。這裡正是曾經那個美麗的夢境。
陳亦鋒身如草地,身上所有的疲憊和疼痛都漸漸消散而去,身心又得到了一次淋漓盡致的淨化。抬頭眺望,遠處的通天巨樹下果然坐著小兔娘。胖子笑了笑,夢裡真好。
“嘿!嘉嘉。”胖子老遠就沖樹底下的小兔娘招手,這種和自己無關的簡單是最最樸實的幸福。
“啊,是你來啦!嘉嘉等了你好久哦。”小兔娘歡快地蹦起來,在樹下跳起來朝胖子招手,臉上滿是喜悅。
“嘉嘉我們又見面了,你的耳朵好可愛。”胖子心情好,順便誇了句。
這是話一出口,小兔娘臉色馬上變得難看起來。毛茸茸的耳朵馬上癟了下來,悄悄藏進頭發裡,臉上的喜悅消失了大半。
“你......你叫什麼?”小兔娘眼神斜斜盯著身旁的大樹,小嘴鼓鼓的很是不開心。
“我叫陳亦鋒,也叫胖子。”陳亦鋒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得小兔娘不高興了,關於耳朵的事也不再提及,笑眯眯地靠著大樹躺下來。
“你有兩個名字嗎?真好......嘉嘉一個都沒有。”小兔孃的神色更加黯淡了,情緒已經從不高興變成了難過,一心享受著女孩天真爛漫的胖子,忽然意識到這或許不僅僅是個夢。小兔娘有血有肉太真實了,一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都活靈活現,胖子漸漸被這個特別的女孩所吸引。
“每個人都有名字啊,嘉嘉不是你的名字嗎?”胖子柔柔問道。
“不是的。姓氏是家族的印記,名字是家族對後輩的恩賜。很多劣奴都是沒有名字的。”嘉嘉神色很是蕭索,一點一點搓著手裡的葉片。
“可是你家裡不是有傭人管家嗎?劣奴......”胖子不知道這個詞意味著什麼,但是一定和眼前的少女無關,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大戶人家出生。
“嘉嘉生病了。生下來就這樣......”小兔娘低下腦袋,可愛的耳朵又一次豎了起來,時不時抖動一下把胖子給萌壞了。
“爸爸的家裡人說,這叫返祖獸化,是最不詳的徵兆......他們討厭嘉嘉,不願意給嘉嘉姓氏和名字,害怕家族被詛咒帶來災厄。”悄悄看了眼胖子,小兔娘並沒看見那種司空見慣依舊心疼的鄙夷,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媽媽是星女。她的家族最看重的就是血脈純潔。所以......嘉嘉害媽媽也被趕出來。嘉嘉是媽媽送給我的,除了家裡人,其他的壞人都管我叫野獸種......”
陳亦鋒心情也有些壓抑。他隱約感覺女孩也是外星人,可是這難道不是自己的夢境嗎?難道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外星女孩?胖子腦子滿是疑惑,心中卻已經被小兔孃的悲傷填滿,沉甸甸的。
胖子不敢貿然開口,他不知道嘉嘉口中的病是不是真的存在什麼危險。也不知道獸化以後,會不會和路上那些喪屍變異體一樣嗜殺,他同情可憐女孩,卻不敢單純的偏幫。有時候所謂的理性就是這麼殘忍無情,該安慰的時候什麼都給不了。
“等你的病好了,家裡人會給你的好聽的名字。”陳亦鋒不敢直視女孩,避重就輕地說著。
小兔娘搖搖腦袋,翹起嘴巴笑了笑:“不會的,嘉嘉都知道。爸爸說嘉嘉的病很快就能醫好,但嘉嘉能感覺得到,自己沒多久能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洛倫哥哥,他還沒和嘉嘉道歉呢。”
女孩從出生的那刻起,生命就進入了極其有限的倒計時。別人家的孩子在享受著無憂時光,嘉嘉除了忍受所有的謾罵冷漠外,還要忍受無數的藥物手術器械。別的孩子在想明天去哪玩,嘉嘉想的什麼時候才能不受苦。
女孩的壽命即將終結,從小唯一的玩伴離她而去,對本就極少依靠的嘉嘉來說,算得上無比沉重的打擊。不過萬能的宇宙神沒有拋棄女孩,嘉嘉又認識了一個願意和自己說話的胖子。
“我送你個姓氏你願意嗎?陳嘉嘉這個名字喜歡嗎?”胖子還是贏不了自己的心,他沒法對一個不曾被世界善待的女孩加以冷漠,尤其是女孩準備好了隨時面對死亡。這樣堅韌而不扭曲的純良是整個世界最美麗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