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瑤瑤也不哭不鬧,乖乖呆在姐姐身邊思考著什麼,時不時問上姐姐一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家裡還有人嗎?他和糖糖姐是怎麼開始的……
慢慢的,房間裡充滿了回憶和悲傷,小瑤瑤似乎想要好好重新認識一下這個被自己所偏見的救命恩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發洩情緒的辦法,宋倩雯喜歡去找帥哥聊天搭訕,調戲那些差年紀不多大的男人,她想看看還有沒有不想睡她反而罵她胸大無腦的人。
顧清清瘋狂地敲打著高階計算機,一晚上做出了三五個好玩的小遊戲,《哥哥你回來》《好想你》《不讓你死》……小丫頭固執的覺得,胖子這麼愛玩遊戲的人一定會忍不住回來玩的。做完了才想起來,不止沒電沒手機,胖子連手都沒有……又一行一行刪掉程式碼,眼淚掉了下來,像是刪掉了最後些希望。
明雅在房裡好好整理著自己的醫書和筆記,再從昨天看到的地方接下去。“當手掌骨折患者出現以下症狀時……”明雅忽然發了瘋一樣,把所有的書和筆記撕得粉碎,扔得滿屋子到處都是,任由紙片散落滿地。抱著雙腿在角落無聲哭泣。沒多久,明雅又爬了起來,一片一片重新撿起來,一張張仔細攤平、拼湊、粘好。抱著傷痕累累的筆記本整整一宿沒睡。
大小姐回到唐家似乎是正常了許多,和父母擁抱,久別重逢的熱淚,一頓美滿的團圓晚餐。餐桌上母親還問,那些同學朋友怎麼沒來,特別提到了小胖子,大小姐沖母親笑笑也不說話,晚上和父母道一句晚安回房休息。沒人知道大小姐這晚的怎麼過得。
痛哭、怒罵、歇斯底裡、放縱……都是我們人類對情緒的宣洩方式,那麼人類對於情緒表達的盡頭是什麼?是沉默。
日子過得很靜,很淡。宋倩雯沒找到自己的父母倒是找到了新的男朋友,高高大大,也是小家族公子哥。這世道還有心思談戀愛的,不是情聖就是真不擔心死亡的。當然,像大小姐這種之前就在一起的另當別論。
孫珏琳拜託寧水遙幫著去找了大小姐兩回,大小姐都不在。唐舒婷長大了,得為父親分擔,現在心無旁騖的她能全心幫父親處理南都的事務。大小姐太忙了。
禦姐也只能嘆息,她知道這根刺紮的太深太深了,除非胖子重新回來,包括瑤瑤和水遙,她們七個女孩只會漸行漸遠漸無書,重新開始各自不相幹的人生。記憶越美,分別越痛。痛徹心扉的痛。
明雅也來道別,說是找到了一家醫院報名實習,現在醫療人員緊缺也沒這麼多要求。明雅志向在此也是個好機會,只是如果換做以前,她一定會和自己或者小舒商量吧?孫珏琳心裡很苦澀,沒了胖子,她甚至無法擺出大姐姐的姿態去照顧這些倔強的女孩了。
孫家只剩下顧清清,小丫頭整天搗鼓電腦,想找到一些胖子還活著的證據。那家夥連死人都能救活,自己怎麼會這麼就離開了?顧清清不信,大不了以後他喂吃的自己不躲了。小丫頭誰說都不聽,埋頭找著虛無縹緲的蛛絲馬跡。
“水遙,大家好像都一夜之間長大了。”孫珏琳的身邊,除了妹妹只有寧水遙。
“是啊,以前沒發覺,覺得學長話多、搗蛋、聰明但不正經,可是他在什麼時候已經擁有無比強大的凝聚力了。”溫馨的小家不再了,讓寧水遙也頗為感慨。
“聽說你這兩天也在打聽軍校招生員的事兒,是想學做指揮官嗎?”禦姐看著熱鬧的院子,心裡竟然有些悲涼。自己一個優秀的獨立女性竟然開始感傷起來,也不知道是女孩們的情誼難以割捨,還是那個他已經……
“嗯。先前學長天馬行空的計劃很是吸引我,我也想試試,自己學習以後能不能比得上那空中巨石砸死肉蟲的法子。”寧水遙笑道,她找不到家人,一時又離開不了南都,便挑選個對自己最佳的生存技能學習一下。寧水遙性格很淡,或者說感情還沒到,她有惋惜有不捨,卻沒有悲傷沒有痛苦。
“本來這事兒小舒幫你是最合適的,不過估計她忙得吃飯都已經顧不上了……我幫你和四叔說說,他在部隊裡路子多,你想學什麼都能有好的選擇。你也別拒絕,姐姐現在就只能幫幫你了……”最後那句話透著深深地落寞,想幫卻無人可幫。為什麼想幫?因為有這輩子都還不了的東西啊……
日子過得很快,瑤瑤回來了已經一週了。孫珏琳身上的傷好了不少,行動已經無礙,閑來無事禦姐總是在家裡遊蕩,走到哪裡都能找到些不開心的事兒,尤其是每次回房看見的那根鐵鏽,心裡亂糟糟空落落的。
孫珏琳是好了,瑤瑤又病倒了。晚上瑤瑤突然發燒了,燒到四十度,把孫家人都嚇壞了。打針吃藥掛鹽水,折騰了大半宿總算是稍微降了一點,眉眼剛長開的小姑娘燒得迷迷糊糊,還說起了胡話。把禦姐心疼的,她發現自從那個噩耗傳開以後,再也沒有一件順心事兒,再沒有。
唐舒婷回家已經十一點了。這個禮拜她去拜訪參觀了南都的各個管理部門,從財政稅務到人事局統計局,再到發展委員會和各類監管……雖然南都職能被荒廢了好多,大大小小的部門倒沒怎麼減少,現在竟然還有地質局和廣電局,難道還惦記煤炭和電影嗎?
從市政廳回來,大小姐有專車接送也不用擔心安全,看著窗外黑漆漆的荒涼,大小姐才知道自己還有事要做,才不會一靜下來就胡思亂想。
整整一個禮拜,她的耳朵上就從沒取下那副耳機,就算是再累也得靠它才能入睡,比藥和酒還靈。大小姐的父母也漸漸發現不對勁,不敢刺激女兒,從孫文溯哪裡隱約聽來些事情經過。好像是那個小胖子死了,所有回來的人都不開心。
唐哲沒有太在意,誰還沒個初戀?時間長了自然就放下了。現在女兒的心放在事業上也是好事兒,等女兒長大了成熟了看過世間百態了,站在了比自己更高的位置,再回頭看看這小胖子,還算個屁。
唐母就比較擔心女兒了,不是所有的傷都會好,不是所有的人都忘得掉。或許女兒會長大會放下,也可能這個結就永遠在心裡成了死結,最怕的就是女兒就這麼憋出病來,心病這個世道可怎麼治?
一個放任,一個不敢輕易開口,大小姐一個人聽著歌過了充實的一個禮拜。
唐舒婷像往常一樣洗完澡出來,耳裡的東西依舊沒拿下來過,揉著頭發出來,開啟電視。播放著已經重複無數遍的影片。只有這個聲音能讓她入睡。
“糖糖,糖糖!你在嗎?快給我開開窗!”
嗯?大小姐好像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