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淺,半月高懸。
沉默的輪椅,禁錮著老人五十年的歲月,同時鎖住的,似乎還有老人洞悉世間的目光,那一雙渾濁的眸子,若攪渾的池水,見不著底。
靜默無聲,壓抑自然蔓延,猶若瘟疫,眾人腳步放慢,壓低話語,撐起默契。
藍發男子守在輪椅後,周邊的景物虛化,唯有他的發絲流光,綻放異芒。
何無疆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宛若異類,他神采飛揚,雖然不言,眼中一派輕松,極目遠望,若君主在巡視江山,野心畢露。
秀林大廈的頂端,各種儀器交相輝映,密密麻麻的資料滾動,如按捺不住的地鼠探頭,冒出來更快沉下去,往複之間,預示著常人難見的大秘密。
這個秘密關乎生死,古今少人勘破,玄秘而莫測,若天邊雲,真實存在,偏又無法觸控,就像是此時飛流之資料,就在眾人面前帶著古今最大的秘密橫過,囂張而蔑視。
偏偏,無人能夠抓住這個狡猾的獵物,眼睜睜的看著這只滑溜的小家夥溜走。
若說這世間有誰觸控到這個秘密的尾巴,那麼輪椅上的老者,是少數幾個即將成功的獵人,至少曾經摸到了皮毛。
“你製造天人宮和神女盟之間的對立,有何好處?”夜深人靜時,王學軍問自己的學生,他在輪椅上轉身,渾濁的眼中出現逼人的光彩。
夜到深更,樓頂空曠無人,其餘人早已休息。
唯有他這個時日無多的老者不願睡去,陪在身邊的只有這個學生,因為修行有成,能夠撐得住,陪他閑聊。
“老師在擔心什麼?”何無疆面不改色,直面老師的眼神,無懼那種審視,一副坦蕩的樣子,瞳孔清澈的如同孩童初生的時候,極為幹淨。
王學軍不置可否,轉開話題說道:“劫生等人未死,那獸王會不會···”
他很擔心,發動如此喪心病狂的計劃,都是為了獸王血肉,只為活下去!
他九十高齡,時日無多,恰逢天地複蘇,尋得了一線新的生機——
異獸血肉中蘊含著神秘的物質,滋養生機,延長壽元,這個研究成果,如致命毒藥,讓他拋棄理智,投身瘋狂。
可惜,一般的異獸血肉效力些微,於是,他的目光,盯上了獸王,放在秦林。
何無疆第一次皺眉,他懷疑,獸王未死,甚至式鳳衣、劫生等人都可能是獸王的救援。
否則,他想不出他們生存的希望在哪裡。
只是這個結果,呵呵,真是讓人頭疼啊。
苦惱如不安分的寵物,從體內鑽出來,溢位眼神,飄向秦林,有種急切,渴望快些見到獸王,身為武者,他同樣好戰,心中燃著不滅的火焰。
核武滅殺不了的獸王,到底有多強大?
這個問題的答案,猶若黑洞般對他有著難以想象的吞噬力。
“老師放心,晚上我就出發秦林,定會為您尋來延壽之法。”何無疆誠摯說道,眼神清澈。
王學軍拍了拍學生的手背,一切無言,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學生的感恩圖報嘍,一張輪椅禁錮了他的野心和抱負。
師徒沉默,直到月夜無聲到來。
···
神女盟征伐大軍,悄無聲息的進發,距離秦林已然不遠,領軍者正是號稱神話的舒煙柳。
這是一群無比強大的修者,殘存的核力和輻射,奈何不得他們的身軀,一層淡淡的光輝防護,隔絕傷害。
“過段時間再進去。”距離秦林深淵十裡時,舒煙柳停止隊伍,前方的核力熾盛而濃鬱,她無懼,但是身後並非所有人都能扛得住。
“神女,為何停下了,鳳衣她們隨時有危險啊。”秀茗煙不解,心中焦急。
舒煙柳淡若,眼神移開,不看秦林,回望玄武,美眸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