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壁畫的過程,秦朗的神魂漸漸投入其中,就好像重新經歷了一段奮鬥的人生一般,在那段生命之中,一個五彩衣裝的少女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靈魂裡,再也無法遺忘。
然而壁畫突兀消失,讓秦朗似乎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記憶被時光蠶食,被歲月洗滌,失去了顏色,而後漸漸成為歷史塵埃,這種感覺,這種心疼讓人無法言表。
秦朗的手指觸碰到漆黑的牆壁,徹骨的冰冷之中,漆黑的牆壁之上再無一物,那少女的身影也煙雲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安然入睡的慈祥面容印在秦朗的腦海之中,久久不去。
壁畫消失,秦朗好像失去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失魂落魄,心中鬱悶,難以消解,
他暗暗怨懟,責怪自己不該胡來,應該就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和胡亂拍照,才導致的壁畫消失,否則儲存了這麼多年都完好的壁畫怎麼會忽然沒有了呢?
自己不但破壞了壁畫,而且更惋惜的是竟然沒有來得及將壁畫拍照下來,那樣的話,白衣少女就會永遠的留存在自己的相片上,留存在自己的記憶裡,留存在這個人世間,這絕對是能夠轟動世界的鉅作啊!
秦朗這邊懊悔不已,可忽然聽到身後有響動傳來,並有光芒閃動。
他轉過身去,發現懸浮在空中的巨棺此刻忽然有了動靜,棺木的底版竟然脫離了棺體,逆反了人類常識一般懸浮而下,
這張巨大的棺材板上面託著一個兩米長一米寬的小些的水晶棺,棺木裡面一名白衣少女面目如生,靜靜的躺在其中。
金屬浮板降落地面,激起了地上數萬年累計的塵土,秦朗此刻心中毫無恐懼,他唯恐這些揮灑空中的泥土玷汙了那具水晶棺,於是擴大身形,脫掉了身上的法寶襤褸衣罩在水晶棺上,隨後啟用肺腑力量,長鯨飲水一般,一口氣將空中的灰塵吹到了房間的角落。
直到塵埃落定,他才慢慢的將衣服取了下來。
秦朗的心髒砰砰悅動,他緩步靠近,似乎在接近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是這個人曾經被自己遺忘了很久。
他終於來到棺木旁邊,只見玻璃一般透明的棺材之中,依稀就是記憶之中的少女,靜靜的躺在那裡,少女雙手放在胸口,手中還抓有一卷卷軸,不知上面記錄了什麼。
秦朗的目光完全被少女吸引,他伸出手去,隔著水晶不斷摸索,似乎觸碰到少女的面頰,長發以及柔夷婉臂。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那麼懷念。
在這種深沉的追悼當中,一行眼淚不知不覺滑下了秦朗的臉頰,滴落在水晶棺上,
這具水晶棺看著透明堅硬,摸起來清涼無比,可遇到了眼淚,卻忽然發作,竟然好似堅冰遇到了火焰,快速的融化,轉眼消失在空氣之中,竟然連水漬都沒有留下。
秦朗神魂出竅一般,並不關注這些細枝末節,水晶棺的消失更加方便了他去觸碰他曾經格外眷戀的少女,他伸出雙手,就想要擁抱棺木之中的女屍,可陡然忽然停住。
“不,我不能觸碰,她會像飛灰一樣從此消失在人世之中,我要留住他,就想畫中老人一樣,將她永遠的留在世間。”
秦朗神智蘇醒,他險些又在不知不覺之中做下了一件錯事,可我為何會不知不覺呢?失去魂識神智一般?這是怎麼回事?
秦朗的神智慢慢恢複,剛才自己似乎被人催眠了一般,或者是中了毒氣?可自己一支屏住呼吸,進入古墓之後就遮蔽自己,根本沒有與外環境進行過交流。
秦朗猶疑之中,再次看向躺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她嬌豔如花,失去了水晶棺的保護,竟然好像活人一樣,就躺在自己的面前酣睡。
秦朗複蘇的神智頓時又一次失去了主張,他慢慢靠近,跪在少女身邊,伸出左手顫抖的想要去觸碰少女的臉龐,
手指在空氣之中一寸一寸、一厘米一厘米,一毫米一毫米的靠近,這一刻佳人近在眼前,可又遠在天邊,也許手指之下,一切只是夢幻青煙。
終於手指摸到了少女的臉頰,絲發,和她彎彎如月的眉黛,沒錯,真的摸到了,就像活人一樣,秦朗的心跳加速,砰砰砰砰,好像要越出胸腔,他輕輕的開口,想要喚醒這個熟睡的少女,可是猛然想起自己已經忘了那個曾經呼喚千萬遍的姓名。
秦朗的嘴唇顫抖著,她是誰?叫什麼名字來著?為何如此熟悉,卻又深深遺忘?姓名就在嘴邊,可腦中空空如也?
秦朗的沉思追憶之中,少女的身體慢慢複蘇了,
她的胸膛開始緩慢起伏,雪白冰冷的臉頰慢慢散發紅暈變得溫熱,而後長長的睫毛不斷跳動,忽然,似乎過了一秒鐘又似乎過了一萬年,少女睜開了眼睛,
看到了秦朗,她忽而莞爾一笑,檀口輕開,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夠找到我的!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對嗎?”
秦朗被少女的話語驚醒,低頭垂目看到她真的蘇醒,這一刻心緒翻騰,淚如雨下,竟然哽咽的不能出聲,他緊緊的抱住少女,心中不斷的說道:“我好怕,不要離開,再也不要離開我!”
少女的身體溫熱,她推動秦朗的肩膀,卻掙紮不開,忍不住張開嘴巴,在秦朗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責怪道:“你想勒死我嗎?快松開我!我才不要死在你的懷裡!”
秦朗這才發覺自己用力太猛,他松開了手臂,拉住少女的柔夷,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臉孔,平靜了自己的情緒,抹去臉頰上殘留的眼淚,慢慢的開口說道:“你是誰?我又是誰?為何看到你,我會如此依戀,卻又如此哀傷?面容如此熟悉,卻又沒有過往?心中苦痛難耐,靈魂激動若狂?我......你......”
少女輕輕抬起手臂,用手指捂住了秦朗話不成句的嘴巴,輕輕的認真的依戀的看著秦朗的眼睛,說道:“你忘記我了嗎?”
秦朗搖頭,想要說:“不,從沒有忘記!可卻不敢記起!”
可他嘴巴被捂住,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這句話十分矛盾,卻又毫不矛盾,就好像是每個人的記憶深處都有一個身影,從沒有忘記,卻不敢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