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靈光開啟門,門似沉似輕,說不清楚的感覺,那陽光穿透著玻璃,落在他的白色t恤上,t恤是去年買的,而玻璃上還有點彩虹的餘暉,分外好看。有人說彩虹是吉祥的意思,上古神話裡,有個失敗的大將軍,就是看見彩虹出現在自己的天空,才放棄輕生的。他沒有上演自刎的一幕,而後躲在鄉下,伺機而動,最後戰勝了對手。也許這個將軍看見彩虹,彷彿看見活下去的意義。他在心裡反推,我連死都不怕,害怕失敗嗎?那麼我要活下去。這種邏輯很巧妙,無懈可擊,而且激勵人心啊!管靈光在樓道里轉著,像所有水流匯入江河,他最後也看見了戶外的草坪。
他看見陳默阿姨在曬被子。陳默阿姨在草坪上支起了晾衣架,她撲騰著床單,往晾衣架上掛。看上去她有點吃力,畢竟床單有點大。她踮起腳尖,儘量與晾衣機同高,而後努力著。生活有時也奇怪,不努力就會沉默。看著床單是藍白格子的樣子,風一吹,就能聞到香氣,那是洗衣粉的薰衣草的香氣。在加上草坪上的草香,一切都是盛夏的味道。
今天陳默阿姨穿著白色t恤,一種純白的那種,遠遠看去像白玉蘭。這種衣服管靈光從網上看到過,是網上的爆款,很普通,又很合陳默阿姨。而下面穿的牛仔褲就很普通了,天藍色的牛仔褲,屬於耐看的那種。陳默阿姨也看見了管靈光,她只是輕微的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就像兩個熟人彼此連寒暄都省略的招呼方式,如平靜如鏡的湖水,蜻蜓在上面,輕輕一點,就能犯起漣漪。大概就是這種了!
管靈光走出這個小區,小區是呈現著國字型的佈局,有美化的水池,有小橋。管靈光很好奇自己的大老粗父親,居然對自然之風的園林設計感興趣,所以才義無反顧的買到這個小區裡的房子。管靈光不得不讚嘆父親的眼光,還是有點厲害的。他讚歎的時候,過了小橋,沒幾步路就到了小區大門口,大門口寫著仙居小區。確實有點神仙居所的樣子了。大門口有個門衛室,一個穿著黑色保安服的中年男子,坐在門衛室外面的塑膠凳子上,抽著廉價的五塊錢一包的香菸,陽光照不到地方,他躲在陰影下,一邊吹著夏天酥軟的風,一邊想著心事,沒事的時候,他總是抽著悶煙。也許想著故去的年輕時候的風光,也許什麼都沒想,只是單純的煩悶著。管靈光出了大門就是新路,這條路的名字就叫新路,一直走到盡頭,在向左轉就是菜市場了。
菜市場上面用金陵市長古月明寫的題字,用秀氣的行楷寫著“江南菜市場”,管靈光覺得這些字真是造作啊,又想寫得大氣,又想寫文縐縐的。如此糾結的行文,居然立在菜市場的上面,還好環顧四周的人們,壓根只認識菜市場,不認識這裡字跡的出處。行楷有點矯情,但是還好字跡買菜的人都認得,所以沒有太大的疑義。金陵市長估計做夢都不知道,老百姓只知道上寫的是什麼,而不知道他用了一年時間才創造出這種自認為好看的,有藝術涵養的字型。因為大多數老百姓不懂藝術,或者壓根覺得藝術是雞肋,可有可無。菜市場建在一個保溫簡易棚下,巨大的簡易棚下面掛著巨大的吊扇,每個吊扇都是六隻扇葉,巨大且看得管靈光心驚肉跳的,生怕他們一個個掉下來,砸到自己。就像在學校裡的教室,那裡也有一個個吊扇,只是學校裡的吊扇小很多,沒有這裡的雄偉可怕。由於是夏天,吊扇勻速的旋轉,讓裡面的通風變得好些,起碼那些海鮮區的魚腥味,蔬菜區的泥土味,還有肉蛋區的一股騷味,統統因為吊扇帶來的風而變得交融,且淡淡的,不讓顧客反感。其實顧客能聞到那些怪味道,但是隻是很輕微的。菜市場定期都會除臭殺菌,所以這種異味就少了許多,但是管靈光還是懷念故鄉小鎮上的菜市場,雖然味道濃重,但是畢竟有種生的活力,讓異味告訴人們這兒,那兒是菜市場啊!江南菜市場失去了某種活力的氣息。太規矩了,太死板了,太斤斤計較了!
管靈光逛菜市場有好多遍了,這裡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認識這個高中生,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但是臉熟了。管靈光先去蔬菜區,看著眼花繚亂的蔬菜,什麼西紅柿,番茄,粉藕……頭腦一陣眩暈啊!他最後定了定思路,選擇一顆花菜,買菜的阿姨把花菜放在稱上,然後說五元。管靈光用手機支付了錢,提著裝有花菜的塑膠袋,想:要不要買點葷腥呢?菜市場的前門是蔬菜區,中間是賣肉類的,最後面就是海鮮區了。管靈光想:什麼海鮮最便宜呢?於是他買了普普通通的帶魚。帶魚很神奇,不能稱之為海鮮的海鮮。因為它,帶魚太普遍了,產量又大!管靈光買完後,思想枯竭,再也想不出要買什麼了。後菜市場的後門出去了。又繞了一個菜市場回到新路上。
在回來的路上,在2路公交車站的新路站點,他看見了蔡文文。蔡文文今天一身綠色連衣裙,確切的說是綠色花瓣的連衣裙。她一個人吃著夢琪雪糕一種很濃稠的巧克力雪糕,很貴。)。她也看見了管靈光,應該是剛逛完超市的樣子,手裡提著超市的塑膠袋,裡面裝著一些商品。附近有一個大型超市,叫大喜超市,就在江南菜市場的東邊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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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文衝管靈光招手:“靈光,好久不見啊。放假了,也不來看看我們啊!葉小紫有點想你了。我也是啊,有點想你了。”
“好好好……”管靈光臉上笑著,他知道蔡文文喜歡說話誇張點,但是她為人還是很熱忱的。管靈光順勢看著她買的東西,一些日用品,比如香皂,洗髮液,沐浴露之類的。
蔡文文嘿嘿笑著,提起塑膠袋說:“這是我買的,花了好些錢。以後出社會了,要多賺錢啊!”而後她又說:“有空去看看葉小紫的家,我有幸去過一次,好大的別墅啊!雖然沒有游泳池,但是有一個巨大的農田,好像她父母是農業大學的教授之類的。喜歡在家裡種點蔬菜,還養豬牛羊之類的。活脫脫的大型農場。真的,我一點都不騙你的。”
而後,他們看見一個高大的穿紅色t恤的男生,揹著一個小女孩子,往新路的第三醫院跑去。醫院就在站牌的正前方,管靈光看著那個男生似曾相識,一時想不起來,而他匆忙的神態來看,應該是那個女孩子生病了。那紅色t恤的男生很在意背上的小女孩子,所以神色慌張。總之,管靈光知道里面有故事。醫院的大門開著,迎來送往,都是病人,也有病人的家屬。而那個紅色t恤男生蹙眉著,不想再回到醫院似的,但是他還是揹著那個女孩子進去了。由於距離有點遠,所以管靈光只看見了大概,具體長什麼樣子,他不清楚的。
蔡文文目光卻突然注視起那個紅色t恤的男生,那種眼神如同沙漠裡看見了綠洲,即高興又有點惆悵,她嘴巴抿一下,連雪糕都忘記吃了。等他們進了醫院後,徹底消失再醫院大樓裡時,她才側過臉看著管靈光,答非所問的問道:“你不想看葉小紫的家嗎?真心的很大的,這次我不誇張啊!”
管靈光搜尋記憶,從大街上想到學校裡,在學校裡看見過一張照片,那就是學校裡的第一名,就是那個紅色的t恤的男生,他在學校裡的樣子是戴眼鏡的,現在卻沒戴,尤其在學校裡的光榮榜上的照片,就是全年級的第一名,名字是什麼?有點記不清楚了。管靈光也側臉問蔡文文:“剛才那個男同學好像是我們學校裡的學霸吧?怎麼這麼面善呢?”
“一個學霸,學習上的事情很努力,也很有天賦,人品也是很好,五好學生,超級的好人。我向你保證,這世界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蔡文文篤定的說,有點像推銷什麼?管靈光笑了笑,覺得蔡文文有點奇怪了。
“那他叫什麼名字呢?我總是想不起,只是在牆上看見過他,長年霸榜的那種。”
“他叫麥田,是五班的班長,就在我們四班的隔壁,坐在後面的一排座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初戀,一種說出來初戀。總之說來話長啊!就算我跟他分手,我也一點都不在怪罪他,因為我瞭解他的溫柔,他是好人,終究是個好人,無話可說的好人啊!”蔡文文萬分感慨起來。
“那為什麼分手呢?這麼好的男孩子,你卻放棄了。不覺得可惜嗎?總之,幸福還是要抓住的。以防止後面的後悔啊!”管靈光勸導道。
“因為他的妹妹,就是剛才他背的那個那女孩子啊!他比較寵他的妹妹。”蔡文文無奈的吃口雪糕。
“怎麼了?”
蔡文文失落的指著自己的腦子說:“他妹妹是有病的,腦子的有點問題,智商很低的。雖然看上去像個正常人,但是你一接觸,就知道她有問題,是個弱智吧。而他一直寵著他的妹妹。雖然我很體諒他,但是跟一個妹妹爭寵,我覺得太累了。我出現了,他也很矛盾,因為他放不下他的妹妹。而後,我希望獨佔他的愛。不希望跟他妹妹在一起。這種心情誰理解呢?不過,麥田確實是個好人,超級努力,超級溫柔的人。可是,我跟他就隔著他的妹妹啊!”
“那你知道現在他去幹嘛呢?”
“我知道她妹妹高燒了。我昨天就知道了。現在,去醫院而已。我太難過了。不提了。”
“你的愛是獨佔的,不能跟人分享的。”
“葉小紫也只有一個你啊!怎麼說呢。我的愛是自私的。”
“不過你說的對,那個麥田確實是好人。我覺得他是好人,你不應該放棄啊。”
“我接受不了他的妹妹,多討厭的。如果跟麥田在一起,我就要跟一個弱智在一起,照顧那個妹妹,我心裡想想就悲涼。”
“你需要時間,和空間,而後看你的理解了。”
“算了。有空我們去一下葉小紫的家吧。挺大的家的。”
“有空一定去,順便講講你的故事啊!”
蔡文文呵呵笑著:“一個悲劇而已。不講也可以講,如果你喜歡,我講給你聽啊!”說著,她繼續吃雪糕,感覺雪糕都快化了。而後管靈光回去了,大門口的保安還在抽悶煙。保安看見管靈光回來了,看著他,說道:“買菜啊?”管靈光說:“是的。”保安有點苦悶道:“人會餓肚子,吃飽了後,沒一會兒又會餓肚子,而後買菜吃飯,週而復始,迴圈著,像個輪迴啊!”
管靈光想著他是不是信仰什麼呢?然後一個人進了小區。回到家裡,開門時,看見麗麗跟陳咪看電視,電視放著動畫。她們呵呵笑著,看著挺投入的。管靈光進廚房裡,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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