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喬已經分不清身邊到底有誰在了,她定定的看著已經沒有了任何聲息的青金,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
她雖學道法出生,可從來沒有覺得過自己可以掌握天命,平日裡若是沒有人求上來,她一般不會去觀察人的面相,只會下意識的留個印象,越是親近的人,她越看的不準。
如今淚眼朦朧裡,看著青金平凡又普通的臉,抿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青金的命,不該這麼短。
是她的錯誤決定,害了言猛也害了青金。
有人上來跟她說話,好像是黑首又好像是黑尾,說的什麼話,言清喬懵懵懂懂的也完全聽不清了,一直到陸慎恆從屋內出來了。
正屋的門由內向外推開,陸慎恆正在跟旁邊的人說話,說的什麼,言清喬也沒聽見。
理智告訴言清喬,她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可她站在青金的屍體旁邊,談什麼理智?
言清喬一下子就發了狠,夜裡攢到凌晨的委屈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好像是對陸慎恆發作,又好像是在怪自己,幾步衝到了陸慎恆的面前,死死的抓住了他前襟,紅著一雙眼睛盯著陸慎恆。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這個混賬色令智昏,去接那個什麼來路不明所謂的故人,青金也就不會為此喪了命,他才多大的年紀,跟著我也沒有多久,他連家人都沒有,你要我怎麼擔得起這份生命的重量?”
“喬喬...”陸慎恆沒想到言清喬已經來了,他還沒來得及讓人先收斂好青金的屍體,也都還沒想好,什麼樣的說法能讓言清喬更能接受一些。
“別叫我喬喬!你不配!”言清喬狠狠的鬆開了陸慎恆的前襟口,把冷硬的繡線紮在手上,就如同陸慎恆這個人。
他又怎麼會懂?可能在他的心裡,只不過是死了個手下而已,這種生來就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有天能明白下面這些小人物的苦難,青金輾轉到她身邊,被樓雨城差點殺的那一次已經是十分不安,他留在言清喬身邊,只是想惜命而已...
他只想活著。
言清喬眼淚吧嗒吧嗒的掉,站在離陸慎恆兩步遠的地方,青天白日裡,抓了抓自己那一頭稻草般的頭髮,哭的連聲音都變了:“都怪我,全部怪我,怪我對你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怪我...我也不配。”
她不配被青金跟隨,不配叫喬喬,她不配承認自己是前王妃,明明預感到了王府之後的不太平,可還是留著青金一個人在這裡涉陷。
如果不是她喜歡陸慎恆,也不會在沒有任何準備下,急匆匆的就往城外衝。
陸慎恆一愣,上前了一步,沒等再說什麼,正屋內被抬出來一個人。
眼淚朦朧裡側頭看那個被抬出來的人。
慈眉善目的玉嬤嬤臉色蒼白,幾乎是有進氣沒出氣,混沌裡似乎看見了言清喬,歪頭,勉力的衝著她笑了笑。
言清喬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下意識的又看向了陸慎恆。
秋日蕭瑟的日光下,陸慎恆臉上的表情並不多,可越是這樣,似乎越能感覺到他那張臉下面波動的心緒。
“你去吧,她想和你說話。”
接連的事情打擊的言清喬有些站不穩,就只是走到玉嬤嬤面前的這幾步,都要一個踉蹌。
玉嬤嬤笑了笑,手指動了動,想要抬手。
言清喬心領神會,連忙伸手,先握住了玉嬤嬤的手。
沒人來得及給玉嬤嬤整理,她身上全是刀口,一刀刀,一寸寸,被人挾持,砍到毫無還手之力,一直到血流乾。
來人是在逼供!
言清喬連忙騰出了一隻手,她懷裡還有止血藥粉,之前給別人上藥時候還留下了半瓶:“嬤嬤,我給你...給你上藥,我這個藥好,嬤嬤...”
“不...”
玉嬤嬤用力伸手,壓住了言清喬去掏藥瓶的那隻手。
“沒用...沒用了,我自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