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長公主殿下當真是上心至此。”這話是鍾遠琛說的。
顧昭蘅有些納悶,“你不是早知道我皇長姐對那位辛先生有情的?”
鍾遠琛默了默,“可卻不如方才看得真切。”
這世上大約什麼都能藏得住,可唯獨同“真心實意”沾上邊的,卻很難能夠掩飾了。哪怕不肯開口,那些情誼也會從眉梢眼角跑出來。
清清淺淺,又動人心魄。
縱然這一輩子孑然一身,從不曾知道什麼是全心全意的好,但只要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便無一不向往著那些。
顧昭蘅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方才那焰火不過是託詞罷了,如今時候還早,他們要是要看,還是得等上好一會子的。
她原本也是個喜好熱鬧的性子,若不然也不會一心一意的要往宮外的紅塵裡紮了。如今讓她安靜了好半晌,早是已經百無聊賴了起來。
“鍾遠琛。”顧昭蘅忽然嘆氣。
鍾遠琛疑惑地看向她,“怎麼了?”
顧昭蘅沒出聲。她只是忽然間想了起來——她自己,也根本是同坦誠這兩個字沾不上邊的。
就好比現在,她也不曾是當真坦誠過。
縱然她眼前的那個人,彷彿也算不上是待她坦誠。
顧昭蘅幽幽嘆了聲,“沒事。就只是……想喊你一聲。難道這還不成了?”
鍾遠琛也沒去深究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他輕笑了聲,眉眼一瞬間溫和地不得了,“好。”
“我就在這兒。”
顧昭蘅抿了抿唇,漫無邊際的想,可你不會總在那。如若這天意不可違,她便很快、很快便要失去這個人了。
原本,她是把這重來一世當成了恩賜與機遇。可阿婧那事兒,倒也好解決,她總有法子不讓阿婧嫁到江南邵家。
便是沒能攔得住,大不了……她常去登門,看在她的面子上,諒邵家也沒那膽子再來磋磨她的阿婧。他們若是待阿婧不好,正巧能讓阿婧看清楚那些人的真面目,還能順勢勸阿婧和離。
莊老太傅不是迂腐之人,到那時候斷斷不會攔著孫女歸家。再者,也還有她在。
她再是沒什麼本事,那也是一朝公主。只要莊婧不犯下大錯,顧昭蘅還是能護得住她。
可鍾遠琛不一樣。
北疆……實在是太過遙遠的兩個字。
莫說顧昭蘅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公主,她便是有那本事掌控了北疆,那刀槍依舊無眼,誰又能攔得住?
她又實在是清楚鍾遠琛。
便是前世,鍾遠琛對她或許有不足之處,可他從來無愧大梁的江山萬民。
這人骨子裡流淌著的是定北侯府世代赤忱的血。誰也不可能折斷他的脊樑,把他困囿住的。
正是因著想得清楚,那股深深的無力感,才越發揮之不去了。
見她不願多說,鍾遠琛也沒有勉強,只是接著寬大的衣袖,悄悄地握了握那小姑娘的指尖。
不擋著些不行,他那大舅哥可還在一旁呢。鍾遠琛還沒囂張到當著阿蘅兄長的面去握他家阿蘅的手。
饒是遮擋了些,他也只是輕輕地握了握,很快便放開了。
他是想要安慰那看起來很難過的小姑娘一下,並非是、並非是要趁機占人家便宜,自然不好一直握著,那多孟浪。
對待自己心尖尖上的小姑娘,鍾遠琛萬萬不敢唐突她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