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太后半喜半嗔的話,顧昭蘅很是心大,“長輩們自小寵著,孫女自然生了副與常人不同的性子。”
太后面帶笑意,心底卻直犯嘀咕。這四丫頭與她向來算不得親近,怎就忽地在她面前說起了好話來?難不成還當真是能為了和蓉和蕙的事兒?
她不覺得此事與皇后、淑妃間的爭端有關聯。皇帝如今嫡妻向來是愛重有加,從前淑妃最得聖意、連得三胎時,皇后都不曾在她這想過法子,更何況是如今。
只是這等話,太后又拉不下面子來問。
顧昭蘅自然明白她這老祖母會心存疑慮。畢竟當年她皇祖母執掌鳳印,穩坐皇后之位時,她還不曾出生呢。
事情須得一點一點做,她如今有許多時間,總能把老祖母的脾氣給捋順。
顧昭蘅半點不急。
雖說……一直都沒能尋到機會在太后面前告上一狀,把那姜麗孃的事兒給抖出來,卻也算不得全無所獲。
這般想著,又見太后面露疲色,便很是有眼色的告退了。
顧昭蘅甫一離開,太后便立馬來了精神,“那荷花酥昭蘅是不是沒用?端來哀家嚐嚐。”
秋嬤嬤哭笑不得:“太后。”
“這也不許吃那也不許吃的,哀家這個太后可真真是要憋屈死了。”太后往羅漢床上一歪,捧著心口,滿臉委屈的道。
秋嬤嬤見怪不怪的捧了盞熱茶上前,溫聲哄道:“太后快些喝盞茶順順氣。”
太后白了秋嬤嬤一眼,哼哼兩聲才道:“你去尋個訊息靈通的問問,京都近來可有什麼荒唐事?哀家瞧著方才昭蘅分明是有話要說,卻不知道怎又停了話頭。”
“哀家想著,或是承恩公府的事兒,她才不好開口。”太后的嗓音冷淡了下來,“也不必讓承恩公府選人來了,哀家還想多活兩年。”
秋嬤嬤一愣,“如今有了四公主時時陪伴太后,的確不必多此一舉。”
“便是昭蘅不來,哀家也是情願自己一人。”
秋嬤嬤眉目間劃過了幾分哀傷,輕聲道:“太后還是不肯原諒國公爺。”
當年之事是兄妹間的一根刺,非但不曾隨著時間淡去,反倒是扎的彼此越來越痛,鮮血淋漓。
“縱是非他本意,到底是他差人去做的。既是出了事端,也合該是他一力承擔。”
“太后,您得放寬心。”秋嬤嬤眼圈微紅,“當年之事已經過去那般久了,太后不願原諒國公爺便也罷了,何苦還這般不肯放過自己。”
太后苦笑,哪裡是她不願放下。可若連這些都放下了,她活著才是沒了半點趣味。
當年先帝尚在,與她夫妻間雖不如新婚之時喜歡時時在一塊兒,可有了一雙兒女後,她便也越發喜歡起了那樣平淡的日子。
那時她的父母已然故去,但有兄長在,她也不算孤單一人。卻不曾想,最後傷她最深的,也是兄長。
她那口口聲聲疼她的哥哥啊,竟不辭辛苦的尋了容色傾城的佳人來,輾轉多次、費盡心機的舉薦到先帝身邊來。還美名其曰是要幫她固寵。
那樣的美人,連她瞧了都心動不已,更何況是先帝。
這大約是她此生,最最絕望的時刻了。縱是先帝依舊愛重她,到底比不得從前。
一朝之間,她既失去了恩愛兩不疑的夫君,又失去了待她從來寵溺的兄長。彷彿大夢一場,醒來終是空。